他担心地看着熊叔这仿佛噩梦缠身的状态,却见熊叔倏然睁开眼,射出刺人精芒,“但人死不能复生,活着的人要往前看!”
往前看?
他还在思量这话,熊叔就紧抓住他右臂,语重心长劝说:“少主你还年轻,心思不要那么重嘛!”
“这不但对你身体没有任何好处,还会对你武功修炼造成影响。”
“再说,我们后来不是杀了那个领兵的王|八蛋,为族人们报了仇吗?何必老想着这些磨人的往事呢?”
东方凛挣开他的手,站起恨恨地道:“熊叔,那人是死了,死得太轻松了!”
“但……这些年,朝廷对我们横征暴敛,每年把多少族人逼上了绝路?我每每想起就……”
他心中怒极,左拳砸在面前的花梨木条桌上。
“啪!”一声,坚硬的桌面在眼前四分五裂,连带上面的碗碟“噼里啪啦”脆了一地。
他恨不得把朝廷那些贪-婪无-耻的官员,一个个都捶死在面前,来解心头之恨。
“要得,要得,老熊晓得少主你的心情。提起这些事,哪个不恼火嘛?”
熊叔随他站起,停了一下,却继续劝说:“但是,冤有头,债有主嘛,你就不要再为难那个女娃了嘛。”
东方凛心中冷笑,抬眸问:“是廖长青说了什么吗?”
熊叔无奈回道:“他刚刚来找我,说已经收了那女娃当记名弟子了。但看那样子,简直是当亲传弟子在培养嘛。”
“这么快?”他右眼睑痉挛般跳了三下,从齿缝间挤出低语,“倒是小瞧她了。”
熊叔仍执意劝说:“想当年瘟疫时,老廖救了我们多少族人。这两年,也救了少主你好多次,他对我们有大恩啊!”
老人铜铃般的眼睛一瞬不瞬死死盯住他,压低声音,“他头回提出要保一个人,咱能寒救命恩人的心?”
对上熊叔恳求的双眼,东方凛说不出一个不字,目光掠过他皲裂的手掌——这双曾为他挡过箭的手,如今却为个外人求情。
他喉结滚动,终是咽下了喉间铁锈味的恨意。
“那女子的事。”他猛地攥紧银链,链尾铃铛发出将死之雀般的哀鸣,“……到此为止。”
不想看熊叔松了口气的样子,他冷笑一声,眉梢一扬,讥诮道:“但她若再犯——”手中链尾铜铃倏然铮鸣,如冰针扎破死寂,“休怪我不留情面。”
“要得嘛!”熊叔笑嘻嘻解下腰间包浆厚重的黄铜葫芦坐下,“啪嗒”一声取下铜塞,低头贪-婪地深嗅了一口。
然后,他喉结如滚石窜动,把金黄酒液大口倒入嘴里,长长舒了一口气。
看他还想继续再倒,东方凛一把按住了他的手,“熊叔,廖大夫说过这酒药性强,对身体刺-激大,不可贪杯。”
“麻烦!叫我喝酒的是他,”熊叔嘟囔着,“喊我少喝的也是他。”终归不敢违背医嘱,塞好葫芦系回腰间。
东方凛收回手,看得暗笑。熊叔对廖长青这人十分推崇,对他的话向来奉为圣旨。
经此一闹,两人之前紧张的气氛大大缓和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