紧接着,一个苍老至极的声音插了进来,颤抖得几乎不成调:
>“小月亮……是你回来了吗?外面……还在下雪吗?”
许临喉头一紧。“不是小月亮回来了,”他努力让声音平稳,“但她一直记得您。全镇的人都记得您。您说的话,每一句我们都听到了。”
>“不可能……不可能……”那声音哽咽起来,“我已经说了三十年……从来没有人回答……我以为……我已经疯了……”
“您没疯。”许临说,“您是最清醒的人。正因为您不肯闭嘴,才让我们学会了开口。”
就在此刻,徽章猛然爆发出柔和金光,逆档案列车模型在远处书店中自行启动,汽笛声穿透时空壁垒。极光再现,这一次不再是绿与蓝的交织,而是温暖的橙红色,宛如黎明初照。
广播站内,墙壁上的阴影缓缓凝聚,形成一道模糊人影??穿着旧式制服,头发花白,双手紧紧抓着控制台边缘。他不是幽灵,也不是幻象,而是被三十年执念凝固在时间夹缝中的存在。
“爸爸!”一声尖叫从外头传来。
众人回头,只见一位中年妇女跌跌撞撞冲进屋内,泪水横流。她扑向那道影子,伸手却穿过了他的身体。
>“妈?”许临认出了她??镇上开面馆的林嫂,一向寡言少语,原来她就是当年失踪的女孩。
>“我是小月亮啊!爸!我被山民救了!我找了你好多年!我以为你早就走了!!”
影子剧烈震颤,仿佛灵魂正在撕裂。
>“小月亮……真的是你……我的孩子……你还活着……”
“我一直活着!”林嫂跪倒在地,“可我不敢回来!我以为你不爱我了!我以为你恨我没撑住……”
>“傻孩子……”影子抬起手,虽无法触碰,却朝着她的方向虚抚,“我每天都在唱歌……就是为了让你听见啊……”
许临知道,这一刻必须做出选择。
他取出《月亮爱吃饺子》,翻到附录页,那是专门为“未完成对话”设立的空间。他将徽章按在书页中央,轻声念道:
“以语言之名,准许一次重逢??不限时间,不论形式,不问代价。”
书页发光,文字浮动,整本书悬浮而起。贝壳剧烈震鸣,广播站内的所有磁带同时旋转,播放出三十年来周文昭说过的每一句话:早安、晚安、今天天气不错、小月亮你喜欢草莓味吗、爸爸在这儿……
万千话语汇成洪流,冲刷着那道影子。它开始变得清晰,血肉渐生,皱纹里有了温度。最终,一个真实的人站在了林嫂面前??佝偻、苍老,却眼神明亮。
父女相拥而泣。
那一夜,小镇举行了前所未有的庆典。不是庆祝胜利,而是纪念**沉默的终结**。孩子们围着篝火唱起新编的歌谣,其中一段歌词来自周文昭最后一夜的独白:
>“我不怕黑,也不怕冷,
>只怕你说完最后一句话,
>就再也不肯回应我。”
许临坐在一旁,静静听着。他知道,并非所有伤口都能愈合,也并非所有离别都能重逢。但至少,这个世界已经开始相信:语言不只是工具,它是桥梁,是光,是把破碎灵魂拼凑回去的胶水。
几天后,李维独自来到书店。
他已经不再戴面具,脸上沟壑纵横,像是被岁月和悔恨亲手雕刻而成。他手中捧着一本破旧的练习册,封面上写着“春之声合唱团?第一期”。
“这是我唯一留下来的东西。”他说,声音干涩,“那时候,我们都以为唱歌只是治病。后来才明白,那是她在教我们**如何做人**。”
许临接过本子,翻开第一页,是一首手抄的童谣:
>“风来了,云散了,
>我把心事折成纸船,
>放进小河,漂向你窗前。
>不求你看见,
>只愿你知道??
>我曾用力活过这一段。”
“林秀兰老师常说,”李维望着窗外飘过的云,“最可怕的不是说错话,而是干脆不说。她说,每一句话都是种子,哪怕落在石头缝里,也可能开出花来。”
许临点点头:“所以你现在愿意说了?”
李维沉默良久,终于开口:“我想申请加入‘语锚站’的巡护队。我不奢望原谅,只想做点什么,让别的孩子不用再经历我们受过的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