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直到安曦在电视上看见了冰锥杀人魔的报道,那个杀人犯杀过那么多人,那些死者也会一样地缠着他吗?他又是怎么应对这种情况的呢?
安曦想知道答案,于是她自己买了一把冰锥,说不定会有机会见到他。
而现在,冰锥杀人魔就站在安曦面前,但他满口说些什么?他是个屠杀怪物、保卫人类的正义使者?
开什么玩笑?
“怎么样,想好了吗?”那男人蹲下身,把女孩放到地上,双手紧紧按着她肩膀:“你们对同类也很有同理心,对吧?这可是个小孩儿,如果怪物主动出来自首的话,我可以先不杀她。”
同理心?开什么玩笑。
顾影皱起眉头,她隐隐约约找到了谜团的一根线。
如果说,这个人口中所谓的人体改造,指的是让他把人类识别成怪物,把怪物当作人类的话,那就说得通了。
所谓的同理心是人类才有的东西,在他把人类当作怪物错杀的时候,一定看到过许多亲人朋友保护彼此的场面,所以才会得到“怪物具有同理心”的结论。
也就是说,那个怪谈的主人愚弄了他,编造出一个谎言,让他以为自己被异管局招募入队,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在保护面临灭种危机的人类,实际上却是在屠杀自己的同胞。
难怪会给他那么昂贵的怪谈道具,帮助他隐身、穿墙,从警察的追捕下逃脱。
如此精彩的人偶戏,没有哪个怪物能拒绝欣赏。
而最精彩的部分当然就是谁也不知道这场戏会在什么时候落幕。
也许就是现在。
“你先放下那个孩子。”顾影从巨大的肺后面走出来,一旦想明白自己的身份在对方眼中是人类这一点,顾影就有自信和他交涉了。
“你也被骗了,这只是披着人皮的伪装,不信的话,我现在就——”男人正要掏出口袋里的冰锥,却被顾影打断了,她说:“你的证件可以再给我看一下吗?”
“当然。”对着难得一见的人类,男人有着出奇的耐心,他从裤子口袋里摸出证件,递给顾影。
顾影翻开那本被血迹浸透的工作证,第一页贴着相片,依稀还看得出是个中年男子,胡子刮得干干净净,顾影拿着照片和本人比对了一下,勉强能看出是本人。
旁边写着一些简单的个人信息,路守,四十二岁,剩下的部分被血迹染黑看不清了。
顾影用指腹蹭了蹭相片附近的位置,一片平坦,除了血液泡过造成的褶皱之外,没有凸起的感觉。
“这是□□。”顾影把工作证还回去,很平静地说:“你被骗了。”
“你说什么?”
“我见过真的,相片页有钢印。”顾影说:“而且第一页不是照片,是怪谈内的一些注意事项提醒。”
“还有,异管局执行任务是有固定队伍组成的,行动小队不可能只有一人,方便意外情况相互照护。”顾影摸出手机,在搜索框里打了几个字,把手机递过去给男人看屏幕上弹出来的网页:“这些东西随便一搜就有了,除非你是什么秘密小队。”
路守看着顾影的手机屏幕,眨了眨眼睛,喃喃地说:“对,我是那个,秘密小队。我的行动不能被人知道,也不会有人感谢我的贡献,但我在为人类服务,我——”
“那么我问你,执行任务那么久了,你见过多少人类呢?”顾影收起手机,淡淡地说:“让我猜猜,你所看到的大部分都是怪物,对不对?”
“如果人类真的弹尽援绝到这种地步,那么我认为也没有什么抵抗的意义了,怪物已经占领城市,幸存的人类干脆出来投降算了。”顾影撇了下嘴:“你倒不如想一想,到底是不是你精神失常把大多数人类都看成了怪物。”
“以及想一想欺骗你的那个人怀有什么样的目的。这样的话,说不定你还真的能为人类做出一些什么贡献。”顾影的视线越过路守,看向他身后,警察已经破开了厚厚的防火卷帘门,那对夫妻也打开了展馆的门锁,这会儿正躲在门边等警察冲进去拿下杀人犯。
警察原以为这种穷凶极恶的杀人犯会抵抗,但直到他们把路守按在地上戴上手铐,他都一动不动。一名女警抱起被当作人质的小女孩,低声安抚着,而那个孩子直到这时候都牢记着怪谈里的规则,即使哭泣也只敢捂着嘴,发出沉闷的啜泣。
“虽然我觉得你现在能对人类做出的最大贡献就是被枪毙。”顾影蹲下来,对着路守轻声说:“但你大概不会被投入监狱的吧,你只会住进精神病院。”
她的神情也说不清是嘲讽还是怜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