班会课下,全班同学都涌到了黑板前。那块「公示角」顷刻间被围得水泄不通,菜市场一样,颇为壮观。
燕佳文被挤得团团转,老实回到了座位上,看见梁晨在座位上没动,刚刚那本已经合上的草稿本重新摊开了。
梁晨看上去有点发怔,垂着眼睛看草稿本,翻开的那页上还是那个画像。
燕佳文抠了抠自己的大脑门儿,觉得画像上那人实在是很眼熟,好像隐隐约约都能抓到一丝线索了。但那根丝线很飘忽,蜘蛛网一样,让燕佳文捉摸不清。她看见梁晨又在发呆,就想和她搭话。结果还没开口,这个呆愣愣的人“嗖”一下就从座位上弹射了起来,攥着那本草稿本,飞一样的跑出了班门。
走廊上一片冬天的萧瑟寂寥。
海城的风到冬天就开始“呜呜”地叫,像哭号的女鬼,不知何来又不知何往,听得人莫名害怕。几棵枯掉的大树枝桠曲折,戳进走廊上,把狂奔的梁晨给拦住了。
梁晨脚步一滞,在一片枯树枝前停下,手腕子支在膝盖上,在走廊上喘息。冷风呼呼地灌进肺管子,冻得梁晨发懵。
歇了许久,她才重新直起身,头转向了廊外。
连廊外,是已经入冬的校园。操场开阔,一个人影都不见,到处都光秃秃的。教学楼的窗户上布满水汽,能瞧见里头影影绰绰活动的身影,却看不真切。一时间,天与地的空间浩然壮阔起来,衬托得梁晨在天地间渺小至极。
但渺小的人心里此刻装着一个巨大的心事,大到要将眼前这片冬天都填满。
梁晨的太阳穴跳着疼。她叹口气,任由自己目光发散,灵魂抽离。
原来和季甜甜分开,已经快一个月了。
这一个月里她做了许多,好像连人都变了。变得主动些,也会主动思考一些学习以外的问题。梁晨敏感,早就发现自己的不对劲,可是到底早到什么时候,她说不清。
自己不对劲到什么程度,她也说不清。
梁晨只知道一件事,一想到这件事她脑子里就只能冒出来三个字:完蛋了。
有点完蛋的梁晨在冷风里吸了吸鼻子。
她的鼻头冻得通红,往外冒白气。手里捏着那本草稿本,指尖全都冻成了冰棍。草稿本上有她画了许多遍的季甜甜。平面二维的简陋版「季甜甜」好像也能给她些许勇气。她手指在本子上摩挲了会儿,猛然将目光从外收回。
紧接着,梁晨抬起脚,绕过拦住自己的枯树枝,朝叶承游办公室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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梁晨敲开办公室门的时候,叶承游正趴在自己办公桌上,嗦溜他的豪华版桶装泡面。
他被这敲门声吓得呛住,咳了好久,才跑过来开门。
门一开,一个雪人一样的女孩戳在门外。
梁晨的眼睛大概被冻太久了,变成了冰晶似的雪亮,亮得叶承游都有点慌,连忙把人给请进来。
“怎么了?”他问。
“叶老师,我想和季甜甜同桌。”
叶承游没想到这女孩这么单刀直入,一下子就愣住了。他反应了一会儿,才问:
“呃……和燕佳文同桌是不好吗?”
梁晨摇摇头:“没有,燕佳文很好的。”
“那你……”
叶承游疑惑,间隙又去嘬了口泡面,才转回来继续自己的问题。
“你喜欢和季甜甜同桌?”
梁晨:……
叶承游:……
叶承游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点怪,连连摆手解释:“我不是那个意思,我就是问你是不是觉得和季甜甜同桌能帮助你更好地发展自我?比如能,更好地学习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