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迪离开以后,林峰一个人浑身酸痛地坐在长椅上,在走与留之间犹豫着,结果夏迪就拿着药回来了。
夏迪把林峰的手拉过来,林峰口中说着:“那我自己来。”便想往回抽,可是却抽不回去,两人较劲半天,林峰只好放弃了。
夏迪仔细地清洁伤口,消毒,然后抹上碘酒,林峰疼得吱呀乱叫起来,夏迪只好对着伤口一通狂吹,安慰道:“马上就好。”
林峰很不习惯地看着夏迪这样,但心情没来由地好了特别多,就连伤口都觉得不疼了。
然后夏迪又拿出纱布绷带进行包扎,这下换林峰受宠若惊了:“不用这么大动静吧。擦点药就好了。”
“必须的,我在医院可不是白呆的,这样干净些,免得又进脏东西。我还给你买了药油,身上哪儿疼的话抹点,揉一揉,这样一两天就好了。”
林峰看着夏迪这么近地挨着自己,给自己上药包扎伤口,近得都可以看到他微颤的长长的眼睫毛,心情便又开始**起涟漪,低低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夏迪一边包扎,一边训道:“你怎么这么爱逞能呢?真以为自己是上帝啊?”
林峰哼哼道:“那也不能不管啊。”
“管也行,那别受伤啊,刚才要不是我来,我怕你吃亏更多。”
林峰斜眼看他,心道就你那三脚猫功夫,也就是凑个人数。
只听夏迪又道:“你以为真跟歌里唱的那样:“该出手时就出手,Godisagirl。”
夏迪把《Godisagirl》旧事重提,林峰噗嗤一下乐了,乐完又觉得此情此景应该保持淡定,于是把笑容又强收了。
夏迪看她心情好转,便冷不丁转换话题:“你怎么就觉得和以前不一样?生分吗?疏远吗?我觉得还好吧。”
林峰本来变得温暖的心,顿时又有些愤然了,这叫还好?但她还是忍了忍,道:“怎么觉得?那天在出租车上,你都不理我,直接把我撂在外滩。今天吃饭也是,这都聊的什么天啊,我都气饱了。”
夏迪把林峰的手放回她的膝盖上搁好,自己靠在长椅上,看着夜幕下西湖湖面上微微颤动的灯光倒影,嘴角想裂出一个微笑,但实在有些牵强,于是放弃了。低声道:“生气了?”
“嗯。”
夏迪想想,还是慢慢措词道:“三年前,在拉萨的时候,我给你打过很多次电话,但是都联系不上,然后我回北京找过你,你知道吗?”
“你的电话停机了,我找不到你,也找不到包子,他们说包子送你出国了,去英国找妈妈去了。”
“然后就听说你妈妈病重,你一直忙着照顾她,我就想,你爸爸早就走了,妈妈要是再有个什么事儿,你撑得住吗?”
“我还问包子,有需要我帮忙的吗?我哥有同学在英国是医生,但包子说,你妈妈卧床多年,有固定医院和医疗团队的,让我不用操心了。”
“再后来我问包子你的情况,他总是支支吾吾不说清楚,说你忙得脚不沾地,还暗示我,你会留在那儿,永远都不会回来了。”
“再后来……”夏迪却止住了话语,转换话题道:“你忽然又这样出现,一脸轻松地说,hello,大家好,我不是男孩是女孩,你们吓到了吧。”
林峰虽然从夏刚那儿知道了一些,但是听夏迪这么用貌似平静的口吻说出,还是再一次愣住了,
夏迪扭头看惊愕的林峰一眼,叹口气道:“其实我比你还生气,这三年来你完完全全从我的生命里退出了,而我做出的所有努力都是一场空,可是你呢?你知道吗?你还记得我吗?我这才叫没地儿说理去。”
林峰结结巴巴道:“夏,夏迪哥,我真的,真的不知道……”
夏迪摆摆手,示意林峰不必再说了。
自己却慢慢道:“我知道你的父亲去世得早,所以也想知道你和你妈妈的情况,怕你在外面一个人孤苦伶仃地。听说你妈妈病重的时候,我也真替你担心来着,所以??”夏迪停顿了一下,又道:“不管你是男孩女孩,我这些年都一直记挂着你,想知道你怎么样了。”
夏迪又停顿一下,还是把这句话说出口:“其实吧,就算我这些年,找不到你联系不上你,这些都不提了,但我一直想问你的是,这三年来,你就没有主动联系过我么?”
林峰张了张嘴,轻轻摇头。
夏迪心中一凉,再次问道:“一次都没有?”
林峰停滞片刻,再度摇头。
夏迪灰心到了极点,轻轻叹口气,站起身道:“所以你还有什么难过呢?这么说起来,我至少应该比你难过。”
林峰眼神闪烁了一下,想说什么,但还是欲言又止。
夏迪闭了闭眼睛,想说:“你知道这三年,我都快魔怔了吗?你给我画的那些画,我还都留着,……”可是话到嘴边却觉得自己简直就快低到尘埃里,于是这句话便生生咽下了。
夏迪看林峰只是低头不说话,忽然便觉得此情此景太过可笑,便转身欲走,却被身旁的林峰扯住衣袖。
只听林峰轻声道:“夏迪,不是这样的,我不是不想联系你,是不敢联系你而已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