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君威一咬舌尖,摒弃杂念,吐出口精血,周身法力真元鼓荡,已然用出折损底蕴寿元的血遁之法,速度较之前更胜一筹,如一颗在海面上经行而过的孛星向前方疾驰而去。
……
太虚之中。
铸威跏趺而坐,顶髻如火焰腾腾,面上獠牙内收,双眼微眯,竟生慈悲之相。脑后粉紫幻彩蒙蒙,散落而下。
忽然这怜愍睁开眼瞳,面有诧异,随即转为喜色,口中笑道:
“难得,难得。”
“不仅命数深重,牵扯多方,还心智不俗,我这【幽引华光】虽只动用万一之能,他却能挣脱而开。实在与我倥海净土有缘,合该为我铸威座下罗汉护法。”
铸威起身而动,目现华光,透过太虚紧盯现世,心下有些踌躇。
‘修武星现,寺主让我等收敛神妙,不要妄动下修,谨防被真?神煞所伤。我本想着只稍稍出手,让这大好根苗停驻不前,等后面几个小辈将之擒获,再带回寺中才好好度化,也算点到为止。’
‘不想他竟能刹时醒转,有些麻烦了。啧,也怪后头那几个废物不争气,丢了鸣鱼指引,就像无头苍蝇一样满地乱窜,回去之后必要重重磨练!’
这庞大金身目光游移,面上慈悲不再,显出纠结忿躁之色,终于伸出手来,周身粉光大放,心下一横:
‘不能再拖了,真要让他逃回北儋,躲进阵中,便再难觅此良机。况且时间久了,铸真他们必然起疑,到时争抢起来反而不美。’
‘些许反噬而已,只此一人也未尝引得真光降罚。你就乖乖享我倥海妙法吧。’
……
海潮拍岸,浪花汹涌。
渐近北儋,海面回归碧色,也不再凝滞如铁,被狂风卷起的海面不住地拍打浅岸的礁石。
一道带着血色的遁光在海面上激起一阵声浪,留下长长的白痕。
‘快到了!’
赵君威看向前方的海岸,感受到熟悉的狂风吹拂之感,心下振奋。
当年青池故老元修大真人于石塘北儋求金证道,身陨之后,不仅带来一众灵物灵资,繁养群修,也留下了数月不散的狂风巨飙,风向南北无定,波及甚大。
时至今日,仍不时有小修在附近海域搜寻残留灵资,而这狂风于平日止息,但一但遇到如今日一般阴沉未雨的天气,便又自发卷积而来,被当地修士引为一绝。
赵君威于狂风中奋力一跃,借着血遁之力腾身向前,转眼已经脚踏海岸边的礁石,他正要拿出玉符传讯同僚接引,目光却落在周遭稀稀落落的【材参木】上,手中动作一停,思绪不自觉地开始发散:
‘材参木,我也是被师尊带离凡俗,于北儋修行时才见到这坚逾金铁的灵木……听闻是元修真人为了调配灵氛求金才种满北儋,还有吴柞虫也是他早早布局。’
‘对了,吴柞虫,我是为了调和底下几家小宗族养虫份奉,地盘划分才出岛,才会正撞上倥海寺犯边,才会被那几个秃驴盯上,身险险局,差点命丧南海。’
赵君威眼神迷茫,脚步欲向林中走去,却迟迟没有抬脚,脑中思绪繁杂:
‘明明当年师尊已经为他们制定好了章程,时节变动,丝价涨落都有律可依。非要闹得不可开交,大打出手。’
‘说什么南葭王成就神通,?谷家提高份奉,大肆压价收购,没有活路才惊动北儋……一派胡言!’
‘都是些不记旧恩的家伙,没有师尊当年劳神出力,他们早就死在魔修手里了。’
‘如今竟敢擅自出手,还害得我一路浴血,都是些有罪的家伙!’
‘对,有罪…都有罪…’
这位持剑而立,身姿挺拔的修士头顶朦胧的幻彩,面上呈现迷茫之色,目光直勾勾盯着前方,却并没有焦点。手中玉符一点点滑落坠地,也并没有将他惊醒。
‘全玉缎,庸碌之才,道业不精也就罢了,心无大志,小富即安,被声色所迷,流连四闵,耽于爵位。我看他是全然忘了师尊的教诲,这么多年从未来过北儋,轻慢师尊,有罪!’
‘司马勋会,恃才傲物,一心只有自己的道途,拜入长天峰只为引作晋身之阶,如今改姓易主,投入紫金殿,已无亲爱之心,谲诈叵测可见一斑,有罪!’
‘有罪,全都有罪!’
‘李曦治……李曦治……’
赵君威脸上呈现明显的挣扎之色,牙关紧咬,眉头团皱。其顶上幻彩见状连连跳动,光色大盛,很快又将其面上异动扫去。
‘对,他们都有罪,我羞与他们为伍,所以才来南海?’
‘对了,我为何要来南海?’
‘是为了……镇守海疆,抵御释修?抵御?’
‘不对!修仙之人污浊不堪,满腹罪业。我来南海是为了求见高释,拜入大德门下的!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