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天空之城到永恒之巅山脚,又走了两天。
这两天不好过。
森林越来越密,路越来越难走。那些银蓝色的树开始变异,树干扭曲,树枝像爪子一样伸向天空。地面松软,踩上去像踩在腐烂的肉上,会陷进去,拔出脚时带出黏腻的黑泥。
空气里的甜腻味更重了,还混着一股铁锈味。沈酌的伤口在这种环境里发炎得更快,右肩的绷带换了一次又一次,每次揭开都渗着黄水和血丝。林序的腿伤也好不了多少,左腿的肌肉拉伤没时间休养,现在肿得发亮,每走一步都像有针在扎。
但两人都没吭声。
沈酌咬着牙,用没受伤的左手拄着根树枝当拐杖,一步一步往前挪。林序走在他前面,用匕首砍开挡路的藤蔓和树枝,时不时停下来,用定位器确认方向。
第三天傍晚,他们终于走出森林,来到永恒之巅的山脚下。
从山脚往上看,山峰直插云霄,山顶被云雾笼罩,看不清真容。山体是黑色的,像是整块黑曜石雕刻而成,表面光滑,几乎没有植被,只有几条勉强能称作“路”的裂缝,蜿蜒向上。
“爬这玩意?”沈酌仰着头,脖子都快断了,“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。”
“有裂缝。”林序指着山体上那些纵深的裂口,“可以攀爬。但山体表面有时间流速异常,爬的时候要小心。”
“时间流速异常?”沈酌皱眉。
“嗯。”林序从背包里拿出那个从大魔导师那里得到的时间信标,含在嘴里。银色珠子在舌尖化开,变成一股清凉的液体,顺着喉咙滑下去。几乎是立刻,他感觉到周围的时间流动变得清晰可辨——有的地方快,像快进的录像;有的地方慢,像慢放的镜头。
“信标能让我们感知到时间流。”林序说,把另一颗珠子递给沈酌,“含着,别吞。”
沈酌接过珠子,塞进嘴里。珠子化开,那股清凉感冲上头顶,他眼前的景象突然变了——不再是静止的山体和天空,而是一片流动的、扭曲的、像水波一样荡漾的光影。光影有的地方快,有的地方慢,快的地方像沸腾的开水,慢的地方像凝固的果冻。
“操。”他骂了一句,闭上眼睛再睁开,景象恢复正常,但那种时间流动的感知还在。
“跟紧我。”林序说,开始往山上爬。
裂缝很窄,只能容纳一人通过。石壁湿滑,长满了青苔,脚下稍有不慎就会打滑。林序爬在前面,用匕首在石壁上凿出落脚点,再伸手拉沈酌。
越往上爬,时间流速异常越明显。
有时候爬着爬着,周围的景象突然加速——太阳在几秒钟内划过天空,云彩飞快流动,沈酌感觉自己像在快进的电影里。有时候又突然变慢——一只鸟飞过,翅膀的扇动慢得像静止,声音拉长成诡异的嗡鸣。
更难受的是身体感受。
时间流速快的区域,伤口愈合速度会异常加速,但新肉生长的剧痛也会被放大。沈酌右肩的伤在这种区域里像被火烧,疼得他眼前发黑,好几次差点松手掉下去。时间流速慢的区域,则像陷进泥沼,每一个动作都迟缓沉重,呼吸都变得困难。
林序的状态也好不到哪去。左腿的伤在时间异常区域里反复发作,有时候快愈合了,进入慢速区又停滞,再进入快速区又开始剧痛。他脸色白得像纸,但手上的动作没停,依然在石壁上凿出一个又一个落脚点。
爬到半山腰时,沈酌撑不住了。
他靠在一处稍微宽点的裂缝里,大口喘气,汗顺着下巴往下滴。右肩的绷带已经全红了,血渗出来,滴在黑色的石壁上,很快被吸收,不留痕迹。
“歇……歇会儿。”他说,声音哑得厉害。
林序也停下来,从背包里翻出水和压缩干粮,递给沈酌。
沈酌接过水壶,灌了一大口,然后撕开干粮包装,咬了一口,嚼了两下,咽不下去。
“这玩意儿……比屎还难吃。”他咧着嘴说。
“补充能量。”林序自己也咬了一口,面不改色地嚼着,“不吃没力气爬。”
沈酌看着他,突然笑了。
“你吃东西的样子,像在吃实验室的样本。”
“差不多。”林序说,“都是维持生命体征的必要摄入。”
沈酌又笑了,这次笑出了声,扯到伤口,疼得龇牙咧嘴。
林序看着他,没说话,从背包里拿出医疗包,给他换绷带。伤口发炎得很厉害,皮肉翻卷,能看到骨头。林序用消毒水冲洗,沈酌咬着牙,没出声,但额头上的汗珠一颗颗往下滚。
“不行就别硬撑。”林序说,手上动作很轻,“你留在这儿,我上去。”
“放屁。”沈酌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,“要上一起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