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午时分,出得山岭,前方见得一座集镇,乙殊看过地图,嚷嚷着叫二人起床。
穆雪英自睡梦中醒转,不知不觉竟也睡着了,他打了个哈欠,刚想揉揉眼睛,只觉半边身子发麻,稍一动弹,险些手指抽筋。
练羽鸿低哼一声,听到乙殊的喊声,亦随之苏醒,刚欲坐直,忽然浑身一僵,不由睁大双眼。
马车停下,乙殊狐疑地掀起车帘,穆雪英同练羽鸿一前一后出来,一个手臂软垂,一个歪着脖子,俱是脸色不佳。
“你俩干啥了?”乙殊惊恐道。
“这么小的马车能干什么?”穆雪英咬牙切齿道。
练羽鸿道:“路生倦意,劳烦薛英借肩一靠,不小心落枕了……”
乙殊无奈:“你们可真是……”
前方集镇名为小彭,若按原计划,本应在昨日傍晚抵达小彭,再行一日可至淮州。不料天降大雨,打乱了行程,若在小彭休整过后出发,今晚必定还要露宿荒野,无论如何都得耽搁一日。
乙殊伸手在练羽鸿脖颈处按了按,只听“咔吧”一声,练羽鸿扭扭脖子,已然活动自如,再无僵痛之扰。
穆雪英看着地图思索良久,道:“先在小彭吃个午饭,四处打听一下那镜湖的位置,如若路上有村寨人家,说不得可以借宿一晚。”
靠近城镇,路上行人渐多,往来之中不乏身佩兵刃的江湖游士,行事粗放,交往所谈尽是当下最时兴的消息。
乙殊手下留情,不多加折腾练羽鸿了,只在其唇上仔细地贴了一圈小胡子,脸部轮廓加深,看上去就如同一位帅大叔般,难以联想到他便是贴在城门上的那个少年通缉犯。
正值饭点,三人入得镇上,倒也不急于打听,于路边摊要了三碗羊肉汤,先填饱肚子再说。
乙殊呼噜呼噜吃得热火朝天,练羽鸿此时做了中年人扮相,又怕假胡子掉进汤碗里,自不能学他那饿死鬼吃法。
穆雪英吃相更是斯文,细嚼慢咽,碗中羊汤雪白,乃是以大骨熬制而成,食来汤浓味鲜,穆雪英倾碗饮汤,微微眯起双眼,卖相虽不如何精致,确实别有风味。
乙殊一碗下肚,眼见二人不紧不慢,不知要吃到何时,立时起身,又要了一份大碗。
三人来得稍晚,食客渐去,俱是吃饱了回家睡大觉,老板卖得差不多够数,躬身收拾碗筷,也懒得吆喝了。
练羽鸿见此机会,开口问道:“借问,师傅可知淮州城内是否有一镜湖?”
老板擦桌子的动作顿住,疑惑道:“镜湖?淮州没有湖啊?”
耳畔“呼噜噜”的吵闹声一停,乙殊呛住咳嗽起来,穆雪英同时放下了筷子。
二人对视一眼,练羽鸿心中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,又问:“是没有镜湖,还是没有湖?”
“湖也没有啊,”老板不明所以,“没有湖可不就是没有镜湖吗?”
“我再问一下,淮州附近可有湖?”
“也没有吧,”老板有点不确定道,“这十里八乡的也跑不过来,平常顶多去城里见世面,再远就知不道了。”
练羽鸿面容凝重,刚欲张口再说些什么,老板便道:“没有镜湖,俺这片都是河沟水坑,起不了这个名。”
练羽鸿道过谢,老板点头,道一声“老爷有事再吩咐”,低头继续手上的活计。
乙殊擦嘴也顾不上,手忙脚乱掏出地图,展卷察看:“……这地图是采夏给的,总不至于有错吧?”
“应当不是地图的问题,我们确实已来到淮州附近。”穆雪英缓缓摇头,继而看向练羽鸿,“你确定镜湖是在淮州么?”
“各地镜湖重名太多,原本是不确定的……”练羽鸿陷入思考,倏然心头一跳,说道,“是在晋川时,一位大叔……前辈告诉我的。”
乙殊警觉:“谁?难道是廖天之??”
“不,是在荆陵结识的,一位捕鱼的大叔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