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停在几米外的一棵树下,远远地看着。
孩子们的笑闹声、叫喊声充满了活力,是她过去三年在小屋里从未体验过的喧嚣。
她看着那个抱着娃娃的小女孩,手指无意识地揪住了自己的衣角。
那个布娃娃虽然很旧,但看起来很柔软。
那个稍大点的男孩发现了她,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玩摔跤的伙伴。几个孩子都停下了动作,好奇地看向这个陌生的、安静地站在树下的女孩。
“喂,你是谁?”摔跤的一个男孩抹了把脸上的泥,大声问道,带着孩子特有的直率。
西尔维娅的心跳又开始加速。她往前走了一小步,声音比刚才对鲍勃说话时更小:“我……我叫西尔维娅。”她用了老埃德给她的名字。
“西尔……什么?”另一个男孩没听清。
“西尔维娅。”她稍微提高了一点音量。
“没听说过!”泥脸男孩很肯定地说,“你不是我们村的!你是哪个村的?”
“我……我是老埃德铁匠家的。”她再次搬出这个身份。
“老埃德?”抱着娃娃的小女孩歪了歪头,“那个打铁的怪老头?他家里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吗?妈妈说他不喜欢小孩的!”
“对啊对啊!他凶得很!”另一个男孩附和道,还做了个挥舞大锤的夸张动作。
西尔维娅感到一阵窘迫和难过。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。“我……我住在他家。”她只能重复。
“住在他家?”拿木棍的男孩走了过来,带着点审视的目光看着她,“那你怎么以前不出来玩?我们都不知道老埃德家里有个小孩!”
这个问题戳中了要害。西尔维娅张了张嘴,却发不出声音。
——难道说因为自己是半精灵,皮肤是黑的头发是银的,所以不能出来?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染出来的栗棕色头发。
“她穿得好旧啊。”抱着娃娃的小女孩小声嘀咕了一句。
“头发颜色也怪怪的。”泥脸男孩评价道。
“眼睛好黑……”拿木棍的男孩凑近了一点,似乎想看得更清楚。
那些童言无忌的评价像小石子一样砸过来。西尔维娅感觉脸颊有些发烫。她很想转身跑掉,回到那个熟悉的、只有她和老埃德的小屋。
但另一个声音在她心里呐喊:不能退缩!
这是融入的第一步!
她强迫自己站在原地,没有后退,只是把头垂得更低,看着自己那双破旧的小皮靴。
“喂,你会玩抓石子吗?”拿木棍的男孩忽然问道,打破了短暂的沉默。他似乎对这个安静又有点奇怪的女孩产生了点兴趣。
西尔维娅茫然地抬起头。抓石子?怎么个抓法?
看她摇头,男孩撇撇嘴:“连抓石子都不会?真笨!那跳房子呢?”他指了指旁边地上用碎石头划出的格子。
西尔维娅还是摇头。
且不说前世的许多记忆对现在的她而言都像隔了一层纱,朦朦胧胧的,没办法回忆的很清楚。
就算能想起来——她前世是男的,小时候也没玩过这个啊。
“什么都不会玩!”泥脸男孩失去了兴趣,“走吧走吧,我们自己玩去!”他招呼着伙伴,转身跑开了。
抱着娃娃的小女孩也看了她一眼,抱着娃娃走开了。
空地很快又只剩下西尔维娅一个人。
孩子们的笑闹声在远处继续,却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。
一种熟悉的、被隔绝的孤独感再次弥漫上来,甚至比在小屋里时更加强烈。
因为她此刻就在这喧嚣之中,却像个透明的幽灵,格格不入。
【我终究……和他们不一样。】这个认知清晰地浮现在脑海。
不仅仅是外貌的伪装,还有灵魂深处那个二十八岁男人的记忆和思维模式,让她无法真正像一个三岁的孩子那样去疯跑、去吵闹、去理解这些简单的游戏。
她像一个带着错误程序的机器人,被硬塞进了这个孩童的躯壳里,在这个平凡的村庄里扮演着一个拙劣的角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