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事实是,崇合帝只是好奇这个躲在角落的举子长什么样,多看了他一眼,压根儿谈不上吓唬。
二伯父笑着告诉他,那就是赵普的儿子赵熙。
结果当天宫宴,赵熙又被吓晕一次。
但不是因为崇合帝,而是时亭舞剑助兴时没注意,不小心离赵熙太近,把人吓得直接两眼翻白,还叫了太医。
就这个胆子,现在竟然都嗜赌成性了?
时亭觉得有点不对劲,边心里盘算着之后让苏元鸣查查,毕竟是他的门客,边猫儿似的伸展了下后腰,继续发呆。
恰逢天光穿破云层,从门外肆意洒进来,落了时亭半身。
乌衡一侧头,就能清楚看到他衣裳上的面粉,手中热气缭绕的碗,还有那枚流光宛转的琥珀扳指。
有烟火的痕迹,也有他的痕迹。
苏元鸣瞥了眼扳指,笑道:“这扳指也不知谁送的,和二王子的那双眼睛还挺像。”
在场的人除了魏大娘,自然都听懂此话的言外之意:送个和二王子眼睛相似的东西,是想时亭每次看到都想起他本人吗?
这次乌衡还真不生气,只是挑了下眉,饶有兴致地等待时亭说点什么。
不过没等时亭开口,魏大娘先想起了什么,叹道:“你们说的,是那位从西戎来的二王子吧?也是个可怜孩子,千里迢迢来咱大楚,想家都回不了。”
苏元鸣不禁笑了下,道:“千里迢迢是真,谁可怜就不好说了。”
乌衡借着青铜面掀起的一角,安静吃着碗里的面,并不在意。
“如果我猜的不错,有乌宸这个兄长在,他是一定会回去的。”
时亭从发呆中回神,开口应了句,又想到他和乌衡一起陪伴小山的那日。
诚然,乌衡狡猾,深不可测,狼子野心。
但那日的人声鼎沸中,一贯伪装到极致的乌衡,却不经意间朝他露出了充满烟火气的一面。
真实而明亮,抛开敌对关系不说,他在那刻有一瞬间的动容,无法遏制地被那种骨子里的东西吸引。
而那种东西,无疑来自乌衡那位巾帼不让须眉的母亲,也来自君子端方的兄长。
乌衡的确不像他们,但他们却是他绝不会割舍的羁绊。
时亭能感觉到。
“念昙,你说得好像很了解那位二王子似的。”苏元鸣笑着凑过来,与时亭砰了下酒杯,“你们才认识几个月?”
时亭笑而不言,与苏元鸣碰了下杯,转头听魏大娘唠些家长里短。
偶尔忍不住,也会提些北境的旧事,苏元鸣担忧地看向时亭,时亭眼神示意无妨。
没人注意到,乌衡青铜面具下的脸出现了短暂的滞愣,之后目光便再没离开过时亭。
落日余晖时分,三人才从魏家小院出来,魏大娘想送,但被劝住。
待走出一段,乌衡靠近时亭,扯了下他的袖子,示意他回头。
苏元鸣也道:“魏大娘还在门口没进去,要再回去看看吗?”
时亭沉默片刻,继续往前走,道:“不必了。”
看多了,会想起很多以前的事,就走不了了。
这并不明智。
时亭在长庆坊前和两人告别,结果走出一段了,两人又分别从另外两个方向和他碰面。
苏元鸣半眯了眼睛看向乌衡,哼笑道:“我要和念昙谈论朝政机要,你还要听吗?”
乌衡并不回应,而是看向时亭征询意见。
时亭扶额,无奈道:“没事,一起听吧。”
毕竟真有什么朝政机要,苏元鸣不会是这幅松弛的模样。
乌衡策马走到时亭身边,朝苏元鸣扬了下下巴,多少有点“小人得志”的意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