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有劳将军。”
送走凌岳后,夜色已深。阎王回到帐中,见白无常正小心翼翼地给黑无常胳膊上的伤口换药。
“疼不疼?”白无常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瓷器,嘴里却还硬着,“活该,让你逞强。下次再这样,我就……我就把你捆了扔床上,哪儿也不许去!”
黑无常任他摆布,目光落在白无常专注的侧脸上。帐内火光摇曳,将他素日里跳脱的眉眼镀上一层柔和的暖色。鬼使神差地,黑无常忽然开口:“若下次再失控,你就捆了我。”
白无常手一顿,抬头瞪他:“你还真想有下次?”
“不想。”黑无常认真看着他,“但若真有,捆了我,别让我伤了你。”
白无常耳根蓦地红了,别开视线,手下力道却重了几分,故意按在伤口边缘:“少说这些没用的!老老实实养你的伤!”
黑无常吃痛皱眉,却没躲,反而低低“嗯”了一声,嘴角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。
阎王坐在一旁看着,忽然觉得有些碍眼,轻咳一声:“你二人若无事,便去歇息吧。明日还有要事。”
白无常这才注意到阎王回来了,忙收拾好药箱,拽着黑无常起身:“那陛下也早点休息!我们就在隔壁帐中,有事随时喊!”
两人走后,帐内恢复寂静。阎王和衣躺下,身下是军营硬邦邦的木板床,让他不自觉皱了皱眉。
他翻了个身,腰背处传来熟悉的酸痛感。这具身体在地府娇贵惯了,来人间后虽被谢长安精心调养过,但连日的奔波、硬床的折磨,还是让他有些不舒服。
鬼他摸出怀中的幽冥通识宝鉴,想跟谢长安说说今日之事,听听他的分析——那狐狸脑子转得快,说不定能看出些他没注意的细节。
可转念一想,谢长安如今在京中定然也忙,前日还听他说在查古籍、梳理卷宗,常常熬到深夜……
指腹在宝鉴上摩挲片刻,阎王终究没点开那个熟悉的联络印记,只将宝鉴握在掌心,闭上了眼。
然而就在他意识朦胧之际,宝鉴却轻轻震动起来。
阎王一个激灵,点开一看——
【谢狐狸:今日去断魂谷如何?】
发送时间是半刻钟前。这人……莫非是算准了他这时候才得空?
阎王抿了抿唇,手指在屏幕上敲击,将今日所见所闻简略道来,重点说了岳铮的回忆、战魂被夺、破军枪失踪,以及黑无常魂魄共鸣之事。
那边沉默了片刻。
【谢狐狸:依你所述,幕后之人布局甚深。那人以特殊手法营造了‘阴阳夹缝’,将断魂谷战魂困数百年未被地府察觉。然后引诱你们前往,并在你们修补阴阳罅隙时动手,一是趁阴阳波动最剧、封印最弱时;二是刻意将两件事联系起来,若将来事发,也可将嫌疑引向地府——毕竟,是你们动了阴阳罅隙后才出的问题。】
阎王眸光一凛。这一点,他竟未深想。
【谢狐狸:至于夺取战魂的目的,我认为与文魄案同理。战魂饱含沙场将士的悍勇、杀意、忠义与怨愤,是极烈的‘武魄’精华。对方先取文魄,再夺武魄,所图非小。更值得注意的是,他刻意在三国边境同时制造事端,让病症出现在三国军中——此举用意有二:一则混淆视听,让三国互相猜忌是对方搞鬼;二则……若三国因此事摩擦加剧,甚至爆发冲突,战场上杀伐之气、怨恨之意将更浓,正是他吸取‘养料’的大好时机。】
阎王坐起身,神色彻底凝重起来。谢长安这番分析,将许多散落的线索串成了线。
【谢狐狸:至于夺取手段,应与文魄案类似。需有‘引子’附于人身,再以特定‘媒介’激发吸取。文魄案中,‘引子’是噬魂墨,‘媒介’是墨锭。而此次武魄案——】
阎王脑中灵光一闪,迅速回复:“‘引子’可能是某种不易察觉的东西,附着在将士身上。而‘媒介’……很可能就是岳铮那柄破军枪!”
【谢狐狸:正是。破军枪跟随岳铮征战多年,饮血无数,本就蕴含着极强的战场煞气与将士精魂。若经邪术炼制,成为吸取战魂的‘导引’,再合适不过。我记得你前日说过看见顾文清袖口有暗红粉末?】
“对,极细微,颜色与官袍相近,不似寻常颜料或血迹。”阎王回忆道,“已让夜游神暗中盯他,但目前回报说他作息如常,并无异动。”
【谢狐狸:保持警惕。有时最不像凶手的人,偏偏就是关键一环。我会在京中继续翻查古籍,看有无类似‘粉末’记载。你那边,当务之急是寻到破军枪下落。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