变天了。
落了一场春雨,电闪雷鸣,原是惊蛰天。不知道卫鹤有没有带伞。
李水兰收到沈安的消息,好半晌,道:“多谢公主,我知道了。她还好吗?”
该怎么说,约莫是算好的。卫青霓笑得那么畅快,肯定算好的。
“从未这般好过。”沈安能感觉出来,这是卫青霓,过去十七年,只不过是卫贵妃。
是夜,沈安反复睡不着,总觉得卫青霓会趁着月色逃出去。她手里无权,知道得越多越只能干着急。
卫鹤今早说得是什么又是一个谜题,叫人烦躁不安。
沈安还是从床榻上爬起来了,夜浓露深。
今夜无月,漫天乌云,四下昏暗。要逃,易如反掌。
展明煜听到一点动静,从屋中出来,架住沈安,道:“这么晚去哪?”
沈安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,擦着肩便走了,道:“有些事,你先睡着。”
展明煜寻思沈安越来越多事不爱同他说了,若他刚来,的确愿意放着不管,现下不行。他嘴上同意,暗中跟着沈安。
跟着跟着就跟到了冷宫,眼睁睁看着沈安掏出令牌,走了进去。他只好守在外边,仔细一瞧,守门的还是前同事。
沈安觉得,卫青霓若是一直待在冷宫,真打进来了,她还是可以极力撇开卫青霓。可是,若逃了出去,与卫经义同流,那可说不准了。
不知不觉中,沈安咬定了卫经义必定会反。这也没办法,毕竟是皇位,而且未来会属于沈安。这是沈安的东西,她不会交出去的。现下她不能掌握生杀大权,日后可不一样,是以,她得为自己做打算。
先是自己,再是爱人。卫鹤、卫青霓,她哪个都不会放弃。
沈安来得也是够巧。
卫鹤也在这里。姐弟二人目光皆停在沈安身上。沈安强装镇定,看来卫鹤是来帮姐姐跑路的。三人谁也没说话,三缄其口。沈安孤立无援,若同卫青霓打起来,她哪里打得过。
卫鹤在的话,变数又大了,她加上外面那群侍卫能不能捉住卫青霓都成了问题。
他们俩人现下直接飞身上屋,沈安也半点办法没有。
卫青霓根本不乐意走,卫鹤是想直接强硬地劫走姐姐。迫于外边的侍卫,卫鹤处处受限,半点声响不敢发出,倒是同许久未动武的卫青霓打了个四六开。方才听见沈安的脚步,姐弟两人双双停下,恭候她。
沈安不知道应该先看谁,犹豫一会,还是看向了卫青霓:“阿霓,你不能走。你这一走,外边的侍卫便全完了。他们都有妻孩父母,若父皇怪罪下来……”然后走动到卫鹤身边,楚楚可怜地拉住他衣襟,百试百灵的一招,“不要带阿霓走。”
沈安只能拿道德压迫了,但她说得也不无道理。
卫青霓目光移到卫鹤身上,嘴角微翘。卫鹤纠结良久,道:“拿你们没法子。”沈安现下才看到卫鹤手中的麻绳……真的假的,别开玩笑了。
在场三人,各自心怀鬼胎。卫经义一声不吭离家许久,卫青霓突然便被关冷宫,变故太大。卫鹤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,惊慌失措的只想先救姐姐出宫。
卫青霓剑不离身,看得出来她很重视这柄长剑。沈安醍醐灌顶,原来那长条盒子里装的是这柄剑。她瞧那剑鞘,倒有些眼熟。
原是卫鹤也有一柄差不多的,但是剑鞘的纹路相反,剑身不知长何模样。沈安看那柄剑看了好久,有些出神。
卫鹤要走了,在太阳没升起来之前。他不舍地看了眼姐姐,道:“若爹七日内还未归家,我再来找你。”
沈安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,卫经义不在京城,那是很可能是去集兵了。卫鹤再不拿她当外人也不应该忘记她的身份,这种情报怎么可以轻松的说出口,半点犹豫也不带的。
卫青霓沉默半晌,紧握剑柄,下了某种决心:“阿鹤,爹有寄信笺给我,去长野渡找他。接下来要做什么,爹会告诉你。”
卫青霓也没拿沈安当外人,到底是沈安对此事的影响太微不足道,还是说她很有底气。
沈安不知道长野渡在哪,卫鹤却十分清楚。
长野渡是生养母亲的土地,行军时每每路过那,卫经义都会停留片刻,捧起一壤黑土,迎着风再次洒下。
尘埃在光中沉浮,光影穿透而过,金光灿烂。卫鹤没有太多对母亲的记忆,对他而言,姐姐比母亲更像母亲。他对长野渡没有眷恋,没有情怀,只是敬畏、尊重。
他敬畏每一寸土壤,长野渡并不特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