苍天真是不公,轻而易举就夺去了杜浅枝性命!沈玄湛气到深处猛地一阵咳嗽,好不容易止住血又溢了出来,肩头那阔刀也已拔出,更是止不住地流红。
为他止血的人不得已再次行动,继续替他止血,只盼着他不要再乱动了。
“药引。”卫经义咬牙蹦出两字,暴起,揪起沈玄湛衣领。速度之快,周边的护卫竟没一个反应过来!
沈玄湛为救杜浅枝用去的药引太多了,数不胜数。卫青霓也说过母亲啊什么的,卫经义又说着妻子……他凭借这些话,迷茫道:“叶……南桑?”
卫经义不必再说了,在这位皇帝面前,说什么都无用。
等沈玄湛下地狱前,说不定能靠走马灯回忆起来。
“就为了一个发妻,至于么。”沈玄湛怜惜人才,不由暗自感叹。
卫经义又被众护卫拦下,他瞥见地上的去月。沈玄湛被他摔下,软塌塌地倒在护卫身上。
虽然大局无力回天,但若手中有武器,杀了沈玄湛,不在话下。
这些个护卫在卫经义眼中与蝼蚁无异。然而,卫经义犹豫起来,他这样做了,卫鹤怎么办。
即便卫鹤不惧怕这群人的追杀,难道要他逃一辈子么,卫鹤还那么年少。
卫鹤自幼便无母亲陪伴,父亲也始终忙于在外打仗。
卫经义纠结半晌,放弃了。人真的可以在瞬息间变得苍老,卫经义挣脱护卫,捡起去月。一时之间,那些护卫皆护住沈玄湛身前,如此卖命,是死士罢。
沈玄湛知道身边的人护不住他,思索着如何躲避致命伤,眼眸一瞬也不合。
可是,卫经义抹的是自己的脖子,血溅当场。
飞溅到沈玄湛的眼球上,流进体内,酸痛加火辣辣的感觉从眼球中传递全身,沈玄湛被迫闭上那只右眼。
去月又落在地上,发出“铮——”的一声,是在悲鸣。
沈安一一收进眼底,见到父亲癫狂状……不可置信地看着这幕,怀中抱着尸骨未寒的卫青霓。
怎么办、怎么办,卫鹤今后要怎么办。
沈玄湛终于看了看沈安,他似乎伤到她了,于是命人去替沈安止血。
可是沈安万分抗拒,沈玄湛快失去意识了,也由着她。
反正那点小伤不足以致死。
殿外,将士们一个接一个赴死。他们没有死在战场,死在了自己守卫的家园中。而现在,他们的大将军卫经义死了。
展明煜以一当十,拼出一条血路。
他顾不上身上那几道伤痕,也还不清楚殿内发生了什么,只是一昧地厮杀着。
直到外面的人看见沈玄湛被人抬着出来,才停止杀戮。
展明煜手中的剑与另一把互相卡着,停滞。不妙……展明煜发抖起来。
沈玄湛叫停他们,断断续续道:“朕不怪罪……咳咳……不怪罪你们。”
昭阳殿外的尸体横七竖八地摆着,流血漂橹。他们本就不想自相残杀,自发地停下这场闹剧,心中不是滋味。
目送沈玄湛被人抬走。
展明煜抹了抹脸上的鲜血,咽了咽唾沫,奔到殿门中心,向里看去。
三个人,两死一伤。沈安怎么会在里面……可展明煜的情绪不允许他多想。
展明煜弃剑跑了进去,跪在卫经义身边,仰天长啸。
他双手在衣服上擦了擦,两只手捂住卫经义伤口,哭喊道:“将军!”
展明煜慌了神,手忙脚乱地。卫经义还留有一口浊气,喉管未被割断。他睁开眼,神经错乱,恍惚将展明煜看成了卫鹤,粗糙的、布满茧子的手摸过展明煜的脸,柔声道:“好孩子。你……做得很好。”
卫经义记起自己从未有过正面夸赞卫鹤,向来都是在人后赞扬他。如此,也算不留遗憾,了结夙愿。
这话使得展明煜痛苦不堪,他才不是什么好孩子,他摇头哭道:“将军……”
展明煜和沈安分别抱着一具尸体,泪流不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