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开口第一句便是,“婉婉,你饿没饿?我唤人送来了些点心,你快过来吃点。”说着便来牵她的手。
沈婉仪那时的紧张与害羞,在他说完这话之后便浑然不觉了,只想着梁钺还是那个梁钺呢,没有因为成为她的夫君就有任何的不同。
那时多好啊,那时。。。。。。
“阿婉,到了。”
“阿婉?”
熟悉的声音将沈婉仪唤回神来,原是喜娘来请新娘下轿后发现没有动静,却又不敢擅自掀开轿帘,怕坏了规矩,便去请了新郎过来。
眼看柳青砚就要亲自掀帘,沈婉仪赶在他动手之前下了轿。
见着新娘出来,喜娘很有眼力见地立马迎了过来,扶着她准备去跨火盆,恍若无事发生。
婚事照旧有条不紊地推进,满院喧闹人声里,无人留意,新郎垂在身侧的袖袍底下,紧攥的指节正渐渐舒展开来。
跨火盆,过马鞍,紧接着便是拜高堂。
柳青砚的家世和梁钺唯一的相似之处便是父母都早逝,梁钺的父母和祖父当年在瘴毒谷被敌人埋伏,坚持到最后一刻仍然全军覆没。
沈婉仪当初与他成亲时,梁府的高堂上坐着的是他的祖母,黑木方桌上摆放着的是他祖父和父母的牌位。
而如今,柳府的梨花木方桌上摆放着的仍是柳青砚父母的牌位,可他已经没有其他的亲人了,于是他便请了他的恩师,新上任的张相来做他们的主婚人。
这一切柳青砚都提前与她商量过的,沈婉仪对此倒是没什么建议,反正是走走流程的事,于她而言无论请谁皆可。
喜娘上前一步,拉长了调子唱:“一拜高堂——”
沈婉仪与柳青砚二人牵着绣着鸳鸯的红巾上前一步,一同躬身。
张相抬手虚扶,声音沉稳有力:“后生可畏,愿你二人此后相敬如宾,举案齐眉。”
喜娘又唱:“二拜天地——”
两人转身,面朝门外,再度躬身下拜,今日天气晴好,秋高气爽,微风卷着门外的桂花香飘进来,拂过两人牵着红巾的手。
“夫妻对拜——”
喜娘的这一声唱罢,柳青砚缓缓转过身,温柔的目光落在对面之人身上,视线仿佛穿过了鸳鸯戏水的红盖头落在她清丽的面庞上。
看着那对彩绣鸳鸯,他忽然不合时宜地想,按照齐国的婚俗,新娘子的红盖头需得是自己绣的,那这对鸳鸯岂不是也是阿婉一针一线绣上去的?
他心下微动,想着原来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对这桩婚事如此上心。
沈婉仪若是此刻知道他心中所想,只会勉强礼貌地露出一个微笑,而后讪讪地解释,这其实她拜托芸香绣的。
许多人见到沈婉仪,都会以为她是一个标准的大家闺秀,于是便默认她定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,刺绣更是不用说,定然也是技艺精湛。
然而前半句勉强算真,后半句便全然是假了。
沈婉仪的绣技仅停留于一些简单的花样,譬如桃花、玉兰一类的,但若是再复杂一些的物什,她绣出来的东西便不能看了。
而鸳鸯恰恰就是在这不能看的一类里面。
当初和梁钺成婚时,沈婉仪原本也是自己绣了盖头的,可当最后看到两只像鸭子似的成品时,她便全然选择了放弃,若不是梁钺极力祈求她留下,她定然是不会在盯着那张盖头去成亲的。
那张盖头如今早就被她收好放在了箱底,所以这次婚事的盖头沈婉仪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就拜托了芸香,芸香也是知道她的绣技的,自然也没有拒绝。
见新郎官看着新娘愣了神,身后的喜娘似乎见惯了似的笑着上前一步提醒他尽快行礼。
柳青砚听到催促忙不迭地躬下身,预备行礼。
门外却突然响起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,“慢着!婉仪姑娘,我的礼物你还没有收呢!”
听到这声音,沈婉仪躬下的身子冷不丁地一僵,这是永安王世子萧延的声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