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管怎么说,他们此刻手中还有晋王,和谈于我们而言也不是坏事,且走一步看一步!”赵匡胤说着欲亲自回信,可迟迟无法落笔,又问道:“听闻萧后此人工于心计手段毒辣,需试一试她的底线,以免又是圈套。”
是以他在信中提及和谈需在交界开阔地带,双方护卫不得超过百人,不得伤及俘虏,且沙场不分男女,赌局如何开需双方议定等。
倘若萧后能答应这些条款,至少双方和谈时大宋不至于被动挨打。
密探的消息不是没有,而是晚一步送来,听说大辽宫中有变,皇帝耶律贤和太子耶律隆绪双双染病,情势凶险,只剩下萧后主持大局,才变成了这等模样。
照理说寻常人生病亦甚少父子二人一起,还如此凶险迅速,甚至让占尽先机的大辽方寸大乱,怕是其中另有隐情。
而杨小九早上才见过耶律贤,至少当时他看起来安然无恙,遂猜测道:“会不会是中毒?”
这些年辽国皇室中毒暗杀之事层出不穷,连萧后的父亲萧思温也被同族之人谋害,兄弟阋墙骨肉相残成了家常便饭,若说皇帝太子同时被人下毒,倒也不无可能。
密探道:“辽国皇室中确有一人中毒,便是西平郡主萧念念,只不过所有人都顾着皇上太子,无人理会她,连属下也差点忘了这条消息。”
杨小九神色不安,状似好奇地问:“再怎么样她也是郡主,怎会无人理会?”
密探回道:“杨将军有所不知,西平郡主之母乃是一个低贱女奴,虽有两代辽主抬举,她的身份依旧不被皇室所承认。而且听说萧后不喜欢西平郡主,不然以她的绝世容貌,早被有身份的王爷贵族娶为妻子,怎会一直留在宫里?”
原来那倔强乖戾的女子身世如此可怜,也不知她能否逃过这一劫?
因和谈时间未定,双方进入休整期,第二株赤茯苓功效甚著,赵匡胤精神一日好似一日,连一些陈年旧伤也慢慢恢复,通体舒泰,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轻松。
夜半睡一觉醒来,有些口干,嘉敏倒水来给他喝,忽见门外有道黑影闪过,正自讶异,却听赵匡胤笑道:“是小九,孩子大了,管不了了,随他去吧!”
听这口气的确是当儿子养,嘉敏忍俊不禁,二人也就没再提起此事。
辽人的行宫守备森严,偏偏今晚又是满月,要躲藏身形诚然不易。不知道萧念念住在哪里,就从守卫薄弱的西边潜进去。
路过一间帐篷,如此深夜,里面竟点着蜡烛,还有两道人影,只不过其中一道是半躺在地上。
那站着的人影戴着华贵发冠,俯视地上的女子道:“你若实在痛苦就自我了结吧!本宫会告诉皇上,是你私藏的匕首,婢女一时疏忽,没有看紧。”说罢背过身去叹息一声:“你如今这般模样,活着也是折磨,本宫想皇上会体谅你的!”
留下这句话她就出了帐篷,正是辽国皇后萧燕燕。
而那倒在地上的女子竟真的听了她的话,缓缓拔出匕首意欲自尽。
只是手腕忽被人抓住,“念念,不要——”
两人对视,杨小九察觉她的手竟冷的像冰一样,什么话也来不及说人就昏迷过去。
也不知道刚才的情形萧后是不是想杀了她,若真如此,只好先将人带走!
左右思量无处可去,就又到了山谷里,萧念念的马一路跟着,倒是很留恋这个主人。
半道上人就醒了,抱着手臂瑟瑟发抖,杨小九脸一热咬牙将她抱紧,低声问道:“郡主,是不是萧后要逼你自尽?你告诉我,我去求我大哥,好想办法救你!”
萧念念却摇头道:“我早该死了,只是皇兄不让,他说会好好照顾我,其实他连照顾自己都难!还有我刚才不是想自尽,只是想放些毒血……”
原来是要放血疗毒!
“我此刻没有力气,劳烦你把帐篷搭好!”
马背上是她早准备好的东西,杨小九照她的吩咐去搭帐篷。
萧念念自行去了温泉边,将衣衫除尽泡在里面,匕首划破手掌,毒血从掌心流出来滴在水中,这样持续了一刻钟,已然恢复过来。
杨小九生恐她像之前一样在水中昏迷过去,是以目不转睛看着她。
虽说辽人女子胆大,可被看久了也有些如芒在背,萧念念回过头道:“你把头转过去,我要上岸了!”
杨小九面上一红,转过头背对着她,听着她离开水中,躲回帐中换衣打理头发,脑中思绪纷纷,却都绕不开想娶她这个事实,别扭半晌问道:“念念,我知道你一定觉得我很傻,可是那天晚上的事,我没有办法忘记,我……我好想你……”
帐中的萧念念怔了许久,半披着衣裳走出来,坐在他面前也不说话。
四目相对,杨小九突然抱她在怀。
萧念念不曾挣扎,只是在他耳边低声问道:“你喜欢我?”
耳鬓厮磨,杨小九禁不住去吻她的脸颊和脖颈。
萧念念心下一阵悸动,柔声道:“那天晚上的事我没办法控制,其实我身上的剧毒不止一种,还有一种是娘胎里带来的,辽人管它叫’鸩羽千夜‘!”
“那是什么?”杨小九只觉脊背发冷,单听名字便觉剧毒无比。
萧念念仰起头,躯体轻轻颤栗,继续说着故事:“我娘容貌很美,可却是个奴隶,萧家的人为了巩固权势把她献给我父皇,却又恐她太过得宠将来会无法控制,就给她下了这种毒。据说发作之时会四肢无力,只有和男子共度春宵才能解开。”
月华如水,照的谷中一片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