嘉敏尖声大叫,卖力厮打着小石头,好像他是当年掳走自己的强盗。
秋芙流着泪慌忙从屋中拿出两包金锞子塞到小石头怀里,嘱咐他去吴越国找大少爷周宏……
话没说完,侯府的大门被宫差撞开,秦王赵光美并大太监王继恩带着一帮禁军把几人团团围住。
见宫人皆着丧服,连马车上也挂着素幔,已无法再去怀疑皇帝驾崩之事。
王继恩面无表情传达口谕:“新皇有旨,接周娘娘回宫,即刻启程,不得有误!”
嘉敏在小石头肩上落了两颗泪,偷偷擦干,跳下来欢喜道:“赵哥哥派人来接我了,我都说了他一定会来接我的!”
小石头攥紧了拳头,却被她握住,低声道:“走不了的,别连累了旁人!”
一眨眼嘉敏又笑靥如花跑到赵光美面前道:“四弟,我刚才玩闹时把头发弄乱了,待我沐浴梳妆再回去好不好?”
王继恩喜道:“好好,自然好!娘娘要打扮的美一些,越美越好!”
嘉敏笑吟吟地回房,一边对宫人道:“别磨蹭了,都快进来帮我收拾,我要梳涵烟髻,贴花钿,眉毛也要重新画,羽玉眉皇上最喜欢了!”
一干人目瞪口呆看着她,嘉敏则欢喜地沐浴更衣。
秋芙拿了一件鹅黄衫裙给她,却被拒绝,“我要穿那一件石榴花裙,艳而不妖,皇上一定喜欢!”
没人拗得过她,只好照做。
刚理好妆,秦王赵光美不顾阻拦冲进来道:“嫂嫂,眼下的皇帝已经不是二哥了,是晋王,你若回宫,等着你的怕是……怕是……”
嘉敏清楚他想说什么,遂不再瞒泪装欢,问道:“四弟,你敢对我说这番话,想来不会骗我,你二哥……真的不在了么?”
赵光美闭目点头,泣道:“臣弟在二哥身边守了两个时辰,他的肢体已经冷了僵了,错不了……嫂嫂,我来之前求过新帝,求他不要这么做,可是他……”
“你是不是对他说’二哥尸骨未寒,你便意图染指他的遗孀,此乃人伦之大恶,天理难容‘,可他偏要你来是不是?”嘉敏冷笑,“他一定会说’正是因为天理难容,才一定要你来‘!这等恶名他哪里会想一个人担着?”
赵光美听她猜的不错,擦一把眼泪道:“待会儿我们经过御街,那里有口井,我放嫂嫂下车……”
“多谢四弟,不过不必了,我定要看到夫君才行!”嘉敏幽幽道:“你可不可以告诉我,夫君在哪里,我好去寻他。”
“在万岁殿!”赵光美也不想看着嘉敏死,遂道:“臣弟护送嫂嫂去那里,然后放你下车……”
几人匆匆议定,尚未来得及一起悲伤,王继恩大声在门外催促。
嘉敏无言,穿着那一身艳丽红裙笑盈盈地走出来。
眼见她就要乘宫车离去,李煜跑过来阻拦,拿着一把长剑挡在她面前,打定主意拼去性命也要护着她。
可他一个文弱书生哪里是大宋禁军的对手,三两下就被打倒在地。
嘉敏扶起他,小声道:“姐夫,我走了……你们……定要保重……”
待她站在车上,素幔映红装,回头浅笑却堕泪的那一刻,违命侯府上下,每个人的心都揪成了一团,抱在一起痛哭。
车马遥遥,驶向宫殿,路上行人皆着素服,宫里到处张着白幔。
嘉敏瞧了几眼,含泪偷偷从袖中取出一个青瓷小瓶,将里面的三粒药丸尽数吞下。
赵光美原本有意带她去万岁殿,可这帮禁军全是赵光义的手下,根本不把秦王放在眼里,半道就将他驱逐,直接把人带去了福宁宫。
天已黑透,嘉敏看不清楚,提着裙裾拾级而上,走到门口才发觉来了夫君生前的寝宫。
虽然所有人都告诉她夫君已经身亡,可没有亲眼看到,她便不愿意相信。
或许……或许……夫君正在寝宫里面等她回来……
这般想着,只觉头痛又袭来,捂着太阳穴,瞬间又变的没那么清醒,想着夫君没死,还派人把她接回来了。
寝宫里灯火昏暗,连个宫婢的影子也瞧不见。
是了,夫君想和她玩捉迷藏!
真是的,都成婚这么多年了,还拿她当小孩子哄,自己可不想玩,只想快些见到夫君。
于是她小心翼翼走进去,一边小声喊:“赵哥哥——赵哥哥——”
见无人回应,遂娇羞地唤了一声:“夫君——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