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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三章 新闻效应（第2页）

“我要是上了塔吊，我不会再走下来，看到有人为了我上了云梯，我会跳下去在空中与他相会……”说这话的时候，戴丹不像是在回答“邪恶势力”，倒像是在念独白。可怕的是她的表情那样凝重，不由得让人想起名剧《哈姆雷特》中那个得了精神病的俄菲利亚。大家难免有点害怕。教室里一时很安静。

肖子航怎么看怎么觉得她在演戏！

“邪恶势力”很满足，他在班上的“讲演”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引起广泛而激烈的反响。他说的是新闻，却得到了电视剧的效果。如果说，他以前在班上有些力量的话，那只限于武力和耍混，而现在，他靠的是“艺术魅力”。

一言不发的肖子航很想说话，对于这件事，没有比他更“权威”的目击者了。什么目击者！他就是当事人！可现在他没法子说，他清清楚楚地看到这件事情在被人传播的过程中是怎么被添枝加叶，怎么被无中生有的。一只胳膊怎么变成一张脸了……他忍不住想去更正一下。但他还是忍住了。更让他吃惊的是刚才戴丹的表现。

中午的时候，肖子航又跑到报摊上。

刚翻了两份报纸，一幅巴掌大的照片就映入他的眼帘。那是他在女歌迷的胳膊上签名的画面。肖子航是侧面，按吴维平的说法，这个侧面是和苏眠最相似的那个侧面。歌迷是正面。他俩之间有些虚的地方有吴维平的半个脸和一位警察的整个脸。背景看不太清楚。与这张照片并列的稍小一些还有两张照片。其中一张是女歌迷胳膊的特写，上面清清楚楚签着苏眠的名字。另一张照片的背景是塔吊，一个人背对着镜头举着喇叭。那个人就是肖子航。

三张照片的上面有个通栏标题：痴情女塔吊惊魂仗义哥空中救粉。

照片的下面是一段巴掌大篇幅的报道。

捧着报纸，肖子航有种做梦的感觉。一瞬间，他怀疑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是一种虚幻的想象，甚至连吴维平找他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幻觉。

翻了九份报纸，倒有五份报纸刊登了苏眠昨晚“救粉丝”的新闻。肖子航把所有登了苏眠消息的报纸各买了一份带回教室。他故意把那份最详细的报纸递给“邪恶势力”，随便说了句：“不是在脸上签的，是在胳膊上签的。”

“邪恶势力”看也不看，不屑地说：“懂不懂！报纸发消息是要经过审查的，往脸上签有点过分，报纸不能登，记者就是拍了照片，领导也得给删掉。”一副圈里人很内行的样子。

上课的时候，肖子航忍不住详细阅读报纸上有关的内容：

经警察询问，证实那个女孩是一个外地来的中学生，因为对苏眠崇拜得近于痴狂，瞒着家里来到这里。

一家报纸以“为见偶像上塔吊好不好”为题展开讨论，正方的意见认为，这是个小儿科的题目，当然不可取。关键是偶像苏眠该不该来？他们认为不该来。理由是，什么事都有个度，爬到塔吊上去已经远远超过了粉丝的度。况且，如果粉丝一有什么要求，偶像就要到现场，还有那么多警察和消防车要赶到，这要花多少银子？浪费多少人力？制造多少混乱？这次“接见”了，恐怕还会有人竞相效仿。

反方的意见是，粉丝是人，偶像也是人，对于粉丝的举动他们表示理解。歌星作为一个被人崇拜的公众人物，他有义务，包括情感的义务“见义勇为”，为粉丝的安全付出他的关心和爱护，何况是涉世不深的未成年人。

还有一篇评论非常尖锐：苏眠又在作秀！利用这件事在炒作自己。他在歌坛上的地位已经日渐落寞，没准那个女孩还是花钱雇来的呢！

这篇文章的署名是“坠星族”。

以前，肖子航看到这些娱乐新闻，演员的花边、晚会的趣闻、拍摄的花絮，只是觉得好玩，这次却感到有种切肤之痛。

怎么会是花钱雇来的呢？真是太过分了！肖子航心中有些不平，在他看来，去救那个爬上塔吊的女孩，这是一件板上钉钉的大好事！怎么出现在媒体上，支持的人怎么反倒成了少数了呢？

肖子航买来的报纸被全班竞相传阅，讲课的老师竟然也探下身来问上几句。

刚一下课，教室里就出现了两大派。

还没有展开讨论，肖子航就接到吴维平的短信：中午12点30见面。肖子航心中一喜，不是庆功会，就是表彰会，吴维平起码要给自己发一点奖金……

在那个小白楼里，吴维平领着肖子航走进上次拍录像的小礼堂。进门之前，吴维平一再叮嘱：“千万记住，苏眠今天说什么你都不要在意，更不要顶嘴！”

“为什么？”肖子航好生奇怪。

“以后，我会告诉你。千万记住！”

“他找我要干什么呀？”

“我也不知道。”

走进大门，肖子航看见苏眠倒坐在一把折椅上，胳膊趴在椅背上。从肖子航进来的那一刻，他的目光就凶狠地瞪着他，让肖子航不寒而栗。

吴维平低声对苏眠说：“他来了……”然后就闪在肖子航的一边，摆出一副挨训的架势。看见吴维平的样子，肖子航也不敢坐。尽管椅子到处都是。

“你是哪儿来的歪屁眼儿臭虫！你有多大的胆子竟敢冒充我到外面去招摇撞骗！你给我滚蛋！”苏眠用手指着肖子航的脸，大声叫喊着，简直是咆哮着。

肖子航一时蒙住了。

一个中学生也懂得昨天晚上肖子航为苏眠做的是件好事呀！不论从哪个角度来讲也是好事！把人从塔吊上救下来，不是好事吗？就是从作秀和炒作的角度来看也是好事啊，不是又成了热门话题人物了吗？

这个人怎么好赖不懂呢！

苏眠从地上拎起一沓报纸喊道：“我花钱买人上塔吊，我疯了……我作秀！我为什么要作秀？什么人才作秀，妓女才作秀，她们还不如妓女，妓女拿了钱就走，她们先跟名人睡，睡完了再找狗仔队发布新闻，她们要了钱还要名，要了名还要你的命……你要是妓女你去做，不要以我的名义！”

说着，他把报纸朝肖子航的脸上扔过去。如今这报纸，几十个版，厚得要命。报纸打在肖子航的脸上，生疼生疼的。

肖子航不知道是要开口还是要还手，吴维平在旁边及时拽住了他的胳膊。

“你不要太放在心上，他有病……”吴维平把肖子航拉到一间小屋，亲自给肖子航倒了一杯茶，缓缓地开了口。

肖子航不说话，他离开苏眠的决心已下。

“你听我说，苏眠真的是有病。要是没有病，就他这个脾气不要说你待不下去，我也要走。我并没有靠他吃饭，经我包装出名的歌星多了。”吴维平接着说了四五个歌星的名字。在肖子航听来都是重量级的人物。

“昨天晚上你做的绝对是好事，绝对有功劳。苏眠如果是个正常的人，他不会发脾气，不但不会发脾气，还会夸奖你，奖励你。为什么？明摆着的嘛，你的行动给他加了分，不但出名而且还有人缘。不要说他的歌迷，就是普通的观众也会加深对他的好印象。他不奖励你，我奖励你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