仿佛一声无人听见的、物质层面的、最后的、叹息。
或者说,是“存在”彻底化为“虚无”前,在物理定律允许的范围内,所能做出的、最微弱、也最彻底的、“抵抗”——抵抗那绝对的、均匀的、毫无特征的“热寂”。
然后,这片“畸变场”消散了。
躯体的死亡进程,继续以不可逆转的趋势,均匀地推进。
“无人区”依旧寂静。
“污染烙印”依旧冰冷。
“逻辑盲区”正在缓慢消退。
联合调查组的数据流在不远处呼啸而过,对这片“已解决”的区域,不再投以任何多余的“目光”。
一切都将归于秩序的、或混乱的、但绝不会有“宋世语”的、未来。
然而,就在这绝对的、似乎一切已成定局的、寂静的终末——
在那片“畸变场”刚刚消散的、物理的“原点”——
在那具即将彻底冰冷的躯体的、“信标”植入点,那枚早已随着“烙印”冲击和意识寂灭而彻底沉默、物理结构也可能已受损的、人造的异物深处——
某个本应在其载体死亡后,就永远停止工作的、最底层的、用于维持“信标”基础物理稳定性与唯一标识符的、纳米级的、内置的、独立供能的、物理性振荡晶体或量子点阵列——
或许是因为刚才那阵短暂的、局部的物理“畸变场”带来的、极其微弱的、非标准的能量扰动或量子隧穿效应——
“嘀。”
发出了一声,微弱到连最高精度的仪器都无法在常规环境中检测到的、物理性的、单一的、振动或量子态跃迁**。
没有信息。
没有编码。
没有脉冲。
仅仅是这个“信标”硬件,作为一个物理实体,在载体死亡、系统控制失效、外界环境多重扰动下,在其漫长的、设计寿命终结前的、最后一次、偶然的、物理性的、“发声”**。
就像一个摔碎了的、电池将尽的老式电子表,在其内部某个电容彻底放电前,屏幕上的数字,偶然地、最后跳动了一下,显示出一个毫无意义的乱码,随即彻底熄灭。
这“嘀”声,这“跳动”,在物质层面,确实发生了。
但它没有、也不可能被任何现有的监控系统(包括联合调查组、数据触须、乃至“源头”)捕捉到。因为它太微弱,太偶然,物理特征完全湮没在背景噪声和系统自身的各种运行杂音中。更重要的是,没有“接收者”。没有设备会去监听一个已被标记为“死亡”和“污染”的坐标,去捕捉一个早已失效的“信标”硬件可能发出的、最后的物理噪声。
这声“嘀”,如同宇宙深处,一颗无人观察的恒星寂灭时,发出的最后一丝、未被任何生命感知的光。
存在过,但无人知晓。
寂静地发生,寂静地湮灭。
然后,真正的、彻底的、物理的、信息的、认知的——
寂静,降临了。
笼罩了坐标,笼罩了废墟,笼罩了这片刚刚经历过惨烈反抗与寂灭的、小小的、冰冷的宇宙一隅。
只有那两颗被孟颜夕埋下的、“寂静的种子”,还在庞大系统的逻辑深处,如同宇宙背景辐射般,缓慢地、不可预测地、飘散、潜伏、等待着。
或许永远沉默。
或许,在某个遥远的、谁也无法预料的未来,当“倒计时”归零,当“全球协议”启动,当这个非人系统迎来其终极时刻——
这些寂静的种子,会与系统固有的漏洞、外部的攻击、以及那永恒存在的、源于物质与意识最深处的、对“绝对控制”与“非人物化”的、本能的反抗力量,产生某种无人能料的、毁灭性的共振。
但现在,只有寂静。
深沉的、冰冷的、仿佛要持续到时间尽头的——
寂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