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日的寒风穿过他的身体,他觉得冷。
从护城河里出来,从浣尘池里出来,他都没有这么冷。
这又是什么问题?
一样么?
不一样么?
梁执枢在末世里最亲近的,的确是实验体。
但是那些实验体,都不会问她这样奇怪的问题。
不都是实验体么?有什么不一样?
楚自云……是实验体吗?
是的话,他和别的实验体有什么不一样?
她没想过在他身上做实验,只是因为她还要完成任务么?
是的吧。
完成了任务……如果他愿意的话……
梁执枢前所未有地打量起面前这个被抽离了所有神采,变得像被打湿的白纸的人。
她不想。
无论他愿不愿意,她都不想见到他的血,不想剖开他,不想让他变成被她使用完破烂不堪任意丢弃的冰冷的尸体。
真是离奇,她竟然不想。
为什么?
焦躁感让她的眉越蹙越紧。
“不一样,”梁执枢顿了顿,像是在确认自己的想法,难得重复了一遍,“你和他们不一样。”
“……那就行。”
楚自云低眸,倦累地扯出一个笑来,大幅度的情绪波动耗尽了他的心力,他想靠在面前人的肩颈处求个安心,但是想到自己的脸上还有血渍,会弄脏她的锦衣,他只是用脸上干净的肌肤再蹭了蹭她的手指。
“也好。”他感受着她手指上的温度,喃喃道,声音轻得像叹息。
感受着手指上传来的细腻冰凉的肌肤触感,梁执枢蹙着眉道:“别跪了。”
“砖石硬,地上凉。”
——
梁执枢踏着风雪回来,有些意外地看着亮堂的室内。
她回来的比往常要晚许多。
本该早早睡下的楚自云没在床上,他坐在沙盘边,沉着眸子拧着眉,在思索着什么。
她扫过沙盘,问他,“看出什么了?”
“不久,北方的鞑靼会派人来试探虚实,他们打算大举进攻了。”一个足以震惊朝野的推测从楚自云嘴里说出来。
这句话要是落在朝堂上,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,这片轩然大波里,绝大部分都会是质疑他的声音。
毕竟朝廷与鞑靼之间已有数年和平,虽然鞑靼时不时来骚扰一下边疆,但是那多半也只是些小打小闹,抢些物资就跑,比起敌患,更像是土匪强盗。
况且,鞑靼每年依旧按时向梁朝纳贡,称臣称得极其服气。
丰禾元年起,他们与鞑靼之间最大的那一场战事,也不过是鞑靼的四王子为了与王女争权南下挣军功,反倒被楚自云在战场上一箭封喉。
这算大胜,大扬国威,鞑靼战场失利,也就敢抢些平民百姓的茶粮,如何敢大举进攻呢?
梁执枢像听见一句“早安”一样神色淡淡,她相信他的判断力,这句话从楚自云嘴里说出来,那进攻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,没什么值得震惊的,也没什么需要反驳的。
更何况,她看过他的记忆,记忆里发生的事和他说的分毫不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