贺驰风见她出来,视线立刻在她脸上扫了一圈,眉头微蹙:“怎么这么久?脸色这么白?”
姜随云垂下眼,避开他探究的目光,侧身从他身边走过,语气尽量平淡:“可能最近太累了吧。”
贺驰风跟过来,狐疑地看了她两眼,但是也没看出什么,也没再多问,只是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。
“不舒服就说,别硬撑。”
姜随云只觉心乱如麻,想起刚才的信息,她偏头躲开他的触碰,这个细微的动作让贺驰风的手僵在半空。
她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激了,连忙主动拉过他的手,试图补救:“真的没事,要登机了,我们走吧。”
贺驰风看着她明显躲闪的眼神和强壮镇定的样子,眼神沉了沉。
…………
飞机在京市平稳落地。
来的时候,姜随云就提前联系了周承泽。
到医院后,周承泽专门下来接她。
住院部在另一栋楼,人多得要命,病房不容易找到。
再次看见周承泽,他整个人清瘦很多,眼下是浓重的乌青,看上去疲惫不堪。
两人寒暄了几句后,姜随云就跟着他上了楼,身后贺驰风也不情不愿地跟着。
其实姜随云不太喜欢医院,每次进来总有种压抑的感觉。
尤其是她本身心里也装着事的情况下。
消毒水的味道和各种仪器的滴滴声,都让她心脏一紧。
病床边,周姨佝偻着背,紧握着床上昏迷人的手,无声地流泪,肩膀微微颤抖,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,只剩下一个疲惫哀伤的躯壳。
姜随云心一下子被揪紧了。
这场景就像是一根针,猝不及防地揭开她记忆深处最不愿回想的场景。
周姨的头发全白了。
比起上次见面,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岁不止。
周叔一直还在昏迷状态,清醒的时候越来越短,就算醒着也必须靠着仪器吊一口气,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。
姜随云看了两眼就觉不忍心,她太理解这种眼睁睁看着至亲在病痛中煎熬,自己却无能为力的巨大痛苦和绝望,在这种切肤之痛下,再多的言语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。
她默默走上前,伸手覆上周姨那双冰凉颤抖的手。
周姨抬起泪眼,有些茫然地看向她。
姜随云没有说话,只是张开双臂,轻轻地抱住她,
周姨先是僵硬了一下,随即,像是找到了一个可以短暂依靠的支点,压抑的哭声终于从喉咙中溢出,她回抱住姜随云,肩膀剧烈抖动着,将所有耳朵绝望和痛苦都宣泄在这个无声的拥抱里。
情绪是会传递的,悲伤也不例外,姜随云眼眶也红了。
她轻轻拍着周姨的背,如同安抚一个无助的孩子。
贺驰风站在门口,看着这一幕,眉头微蹙,他不太习惯这种过于外露的情感场面,但看着姜随云眼中流露出的深切共情和理解,他躁动的心奇异的平静下来,没有进去打扰,只是默默的靠在门边守着。
周承泽站在一旁,眼神复杂。
转头看见贺驰风,他低声道:“谢谢你们过来。”
贺驰风难得没有摆出冷脸,只是微微颔首,目光依旧落在姜随云身上。
过了一会儿,周姨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些,姜随云才轻轻松开她,递上纸巾。
离开的时候,又握了握她的手。
一直到上车,气氛都有些沉默。
贺驰风开着车,目光时不时瞟向她抿紧的唇线和微微失焦的眼神,喉结滚动几下,像是有什么话在喉咙卡着,欲言又止。
终于,车在红绿灯前停下时,他突然开口,语气有点别扭:“……你以前……也这样?”
姜随云回过神,愣了下,才明白他问的是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