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鸦声里,答案指向最简洁的唯一选择。
埃莉诺缓慢地闭上了眼睛。
重生后,她不必费心于几十年后与那只狐狸的算计与周旋。
她只需要在离婚时杀了路易。
从那往后,法国也许会陷入无尽的内战里,英国也许会被波及,也可能坐享其成。
一旦腓力二世被扼杀在降生之前,许多后患迎刃而解。
人们早已诅咒辱骂过,她是有毒的祸患,是淫乱又肆意妄为的女人,有着逾越的野心,亵渎的手腕。
一切罪孽的开始,难道不是因为世俗规定,只要强暴一个单身女人,就可以合法获得她的一切吗。
所以她坐拥阿基坦的领土,却必须去依附这些男人。
难道不是因为,女儿不能继承法国的王位,所以她才会离婚再嫁吗。
最终,女儿们远嫁各国,儿子们在政事上屡战屡败,眼巴巴地指望着母亲无数次的扶持救助。
她已经对此感到厌倦。
埃莉诺坐在床前,助眠的草药茶已经凉透。
阿基坦足以成为吞并海峡的帝国。
她决意如此。
天光破晓时,波尔多犹如迎来欢歌与花束的节日。
许多贵族都早已自遥远的领土赶来观礼,人群更是挤在临近圣安德烈大教堂附近的干道两侧,等待着观瞻这场盛会。
礼拜日不可劳作,许多边郊的村夫也赶来凑热闹,少不了花几个里亚尔铜币,买点酸到疼脸颊的苹果酒喝。
“从拜占庭运来的顶级香料!一小撮只要六个苏!”
“宫廷同款克拉莱特酒!愿天主赐福这对新人——”
“都来看看,罗马产的玻璃杯,这成色,哎哟,别撞我,看路!”
洛鲁大主教身穿白色长衣,披着圣带,手捧圣水站在教会门口,等待两位新人在仪仗队伍的簇拥下缓步而来。
公爵穿着蓝金色丝绒礼裙,珍珠环纱下笑容时现。
她的未婚夫身着深红色亚麻长袍,意外的朴素简洁。
人们遥遥张望着,无视骑士们的眼神警告,交头接耳地嘀咕起来。
“那个就是法国国王?”
“领主真是美貌极了,那些赞美她的诗歌还是措辞保守了些。”
“老天爷,他至少穿件天鹅绒外套吧,卡佩皇室这么穷啊……”
“闭上你的狗嘴,这才能彰显那位大人的纯粹道德。”
“对,红色礼服已经足够高贵了。”
“但是,结婚不都该穿最好的衣服吗——你结婚的时候还特意借了件狐狸皮的斗篷!”
伴随着奏乐声响起,议论声逐渐平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