里面是一件皱巴巴的衬衫。
原本应该是白色的,但现在呈现出一种诡异的、斑驳的骚粉色。
陈念愣住了。
这是他初二那年,宋知微第一次给他洗衣服时的“杰作”。她把自己的红色真丝睡裙和他的白校服混在一起洗了,染出了一种令人窒息的颜色。
“这东西……你还留着?”
陈念把那件衬衫拎出来,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宋知微,“我都以为你早扔了。”
宋知微的脸“腾”地一下红了。她一把抢过那件衬衫,想要藏到身后,却被陈念眼疾手快地按住了手腕。
“干嘛?这是我的耻辱柱,我留着自我警示不行啊?”宋知微梗着脖子,眼神却在闪躲。
“那时候我穿着这件衣服去学校,被同学笑了整整一个学期。”陈念看着那件衣服,眼里却没有怨气,只有满满的笑意和回忆,“他们都叫我‘火烈鸟’。”
“谁让你穿的?我都说了给你买新的……”宋知微嘟囔着。
“因为是你洗的啊。”陈念轻声说道,手指轻轻摩挲着那廉价的布料,“那是你第一次给我洗衣服。虽然洗坏了,但我舍不得扔。”
宋知微的心颤了一下。
她记得那天晚上,她愧疚得想哭,而这个瘦小的男孩穿着这件滑稽的粉衬衫,笨拙地安慰她说“挺好看的”。
那是他们亲密关系真正意义上的起点。
“傻子。”宋知微骂了一句,眼眶又热了,“一件破衣服,也值得你记这么久。”
“值得。”
陈念看着她,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,“这里的每一件东西,都值得。”
他放下衬衫,目光扫过地上的物品。
那本相册,记录了从十岁到十八岁的他;那个旧药箱,里面有她给他贴过的创可贴;还有那个被她摔过又修好的闹钟……
“知微。”
陈念突然伸手,握住了她在衣服堆里显得有些无措的手。
“这些东西能带走,可是有些东西……箱子装不下。”
宋知微的手指蜷缩了一下,反手扣住了他的手掌。
“装不下就扔了。”她低下头,声音哽咽,“旧的不去,新的不来。”
“扔不掉的。”
陈念凑近了一些,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。
“就像这件粉衬衫,虽然染了色,洗不白了,但它已经成了这件衣服的一部分。我也是。”
他看着宋知微的眼睛,一字一句地说道:
“我也被你染上色了。这辈子都洗不掉了。”
宋知微看着他。
这是在说衣服吗?
这分明是在说他们的关系。
她想要抽回手,想要像之前那样嘴硬反驳一句,可是看着陈念那双在此刻毫无保留的眼睛,她所有的伪装都碎成了粉末。
“陈念……”
她轻轻叫了一声,身体前倾,额头抵在了他的肩膀上。
“我不想走。”
这句话终于说出了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