维罗妮卡向后靠在椅背上,眼神像是在看一只在泥潭里打滚的野狗。
“你真的觉得,”她用那种要把人千刀万剐的慢语速说道,“这种从地摊科幻杂志上抄来的、一股酸臭味的情话,能打动任何人?”
我感到一阵窒息,下意识地看向拜伦。
然而,拜伦只是困惑地眨了眨眼,他抬起手,扶正了刚擦过的眼镜,认真地纠正道:
“呃,实际上这不是科幻杂志。这是哥本哈根诠释的基本概念,由尼尔斯·玻尔在1927年提出的。而且……”他低头闻了闻自己的领口,一脸诚恳,“酸臭味可能是因为乳酸堆积。。。这是。。。。。”
维罗妮卡的嘴角抽搐了一下。她原本准备好的尖刻嘲讽,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包上。
“闭嘴。”维罗妮卡打断了他,她倾身向前,侵略性十足地盯着他的眼睛,“听着,书呆子。这里是一瓶酒就要花掉你半个月奖学金的地方。你坐在这里,就像一个小丑,不仅滑稽,而且多余。你难道不觉得羞耻吗?”
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。
来了,这就是维罗妮卡的必杀技,她擅长利用阶级羞辱来摧毁男人的自尊。
但我并没有等到预想中的沉默或结巴。
“羞耻?”拜伦重复了一遍这个词,仿佛这是一个他没见过的生僻字。
“我不觉得羞耻,”他心平气和地说,“花高价在这样的环境里进食,从效用最大化的角度来看,其实是不理性的。”
说到这里,他甚至还要补充一句:“而且,我的奖学金其实挺高的。虽然大部分都用来买书了。”
维罗妮卡握着酒杯的手指节泛白,她的表情从嘲弄变成了一种难以置信的恼怒。她习惯了看到男人在她面前自惭形秽,而不是这种仿佛在观察外星生物般的理性分析。
“你是个白痴吗?”她不再维持优雅,声音尖锐了起来,“我在说你配不上这里,更配不上她。她和你在一起,只会降让她尴尬。”
拜伦转过头,看着我。
“克洛伊,”他问我,“你觉得尴尬吗?”
“我……”我张了张嘴。
“如果你觉得尴尬,我们可以换个地方。”他完全无视了维罗妮卡的存在,认真地提议,“我知道街角有一家墨西哥卷饼店。那里食物非常美味,且那里很安静。”
维罗妮卡气极反笑,她把那杯昂贵的红酒重重地顿在桌上,发出“当”的一声巨响。
“你简直就是个没有进化完全的单细胞生物。”她咬牙切齿地说,“你根本听不懂人话,是吗?我在羞辱你!我在告诉你,你是个低贱的、无趣的、毫无性吸引力的蠢货!”
拜伦愣了一下。
然后,他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,脸上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笑容。
“哦!原来你在羞辱我啊。”
他点了点头,仿佛刚刚解开了一道难题,语气轻松得让人抓狂:
“没关系。维罗妮卡小姐,你的评价体系对我来说不重要。”
说完,他甚至体贴地拿起了桌上的水壶,给维罗妮卡那只空了一半的水杯倒满了水。
维罗妮卡死死地盯着那杯水,那表情就像那是拜伦刚刚吐进去的一样。
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维罗妮卡·肖,在这个名为羞辱的战场上,彻底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。
这对我来说,简直是不可置信。
我转过头,看向维罗妮卡。
我看到了。
她的脸色,真的很不好。
她的眼睛里没有了玩味,没有了嘲弄。
只剩下一种冰冷的思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