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午换场的时候他莫名右眼皮一跳,手里铅笔芯咔嚓断成两截,险些把答题纸戳出个洞来——心里就莫名有点不安。
右眼跳灾。
等到晚上出考场的时候,奚临已经有点不知天地为何物了。
亲娘。他插着兜在校门口站了会,心里有点茫然地想:我刚才都写了些什么玩意?
正这时,他左肩忽然被人拍了把,有人叫他:“奚临?”
奚临措不及防,差点被这浑厚的一掌拍到地板上去。他回头,是他大学的朋友,就是之前打电话给他的那人,叫李锐翔。
“哟,兄弟。”李锐翔笑出一口白牙,“不是被卖到山里给地主做小老婆了吗?您是怎么从封建时代穿越过来的?”
奚临被他这一口闪亮的白牙亮瞎了眼——倒不是真说他牙有多白,是这位不知为何比之前黑了三个度,人也消瘦精壮不少,短短五月成功蜕变成了只酱油色的风干板鸭。奚临都愣了,上下打量他,“兄弟,你这是……什么时候出土的?”
板鸭爽快一笑,抬手搭住他肩,“甭提,上月叫人骗去南疆徒步去了。你又去哪了?一下消失五个月,还办休学,几个意思啊?”
这事不能细说,全是一把辛酸泪。要真把兰朝生的那套说辞搬出来估计李锐翔马上就得联合报警,奚临不好和他说太多,含糊着回:“家里真有点事。”
“你真去帮你亲戚弄土特产去了啊?”李锐翔拍他的肩,“你爸咋想的?”
这话是上回打电话时奚临随口编的瞎话,很可惜他已经全忘了自己都扯过什么淡,叫李锐翔一问才想起来,“……啊,对。”
李锐翔仔细端详着他,末了叹口气,说:“脸上有肉了,看着比以前精神点了。”
奚临:“啊?”
他惊诧地心想:大哥你都成一只风干板鸭了还有闲心操心别人肥瘦呢?紧接着李锐翔抓着胳膊把他往前带:“走走走,哥请你吃饭去,撸串!”
奚临头有点晕,啥话也没说。两个人随便在路边找了个摊,李锐翔朝他打听:“咱俩下午在一个考场,我一眼就看着你了,你没看着我?”
奚临头也不抬地开啤酒:“没带洛阳铲。”
李锐翔愣了下,反应过来他的意思,当即笑得前仰后翻,伸手搓了把干糙的脸皮,“真这么严重?”
“还成吧。”奚临委婉着回,“多涂点宝宝霜。”
李锐翔笑着接了他半天没开起来的啤酒,起开盖递给他,“不说山上锻炼人吗,你怎么连个啤酒盖都起不开。娇得跟朵花儿一样。”
娇花奚临拿啤酒冰了下脸,不知道怎么就莫名浑身没劲,叹口气说:“字写多了,手有点没劲。”
李锐翔朝他摆手,“临啊,你这一去杳无音讯的,什么时候回来?你知不知道你不在那群姐姐都可想你了。对了,你这次回来待几天,明天晚上我跟晶姐她们去喝酒,你来不来?”
“我明天得赶飞机。”奚临忽然想起来兰朝生,加了句,“以后喝酒我也不去了,我对象不让我去。”
李锐翔手里的串“啪嗒”掉在了地上。
他维持着一个要将串送进嘴里的姿势瞪着奚临,好像具姿势别致的雕像。片刻反应过来,说:“我操,你有对象了。”
奚临笑了下,“特别好看。”
“什么人啊。”李锐翔茫然,“大学三年都没人拿下你,你回一趟乡村老家就有对象了。不儿,谁啊?你原来喜欢田园系的?有照片没?拿出来我看看。”
奚临手机里还真有一张,是那天兰朝生给他做凳子时偷拍的,不过他也没打算拿出来给李锐翔看。可惜李锐翔目前对这位“姑娘”极度好奇,不死心地追问:“长啥样啊?有多好看?有什么特别的地方?”
“个高肩宽,腿特别长。”奚临伸手比划了下,“长得特别好看,虽然老是板着个脸。特别的地方……他人鱼线那有颗痣,算特别吗。”
李锐翔:“……”
这是我能听的吗。
“这姑娘听上去……”李锐翔想挑个委婉的说法,可惜委婉得不怎么到家,“听上去挺雄壮啊?”
“哦,不是姑娘。”奚临说,“男的。”
第55章爱是兰朝生
李锐翔手里的串再一次掉在了地上。
这回,他比上回待机的时间就更久了。要是人类的思想和电脑程序一样可视化,估摸这回他头上正有个圆在不停的转圈加载。
奚临知道自己抛下的是颗重磅炸弹,但他本来就没打算隐瞒。现在社会风气较开放,但“同性恋”毕竟还是少数群体,他们学校里能接受和不能接受的估计对半分。奚临跟李锐翔认识挺久,知道他不恐同,这事真传开了也无所谓,真有人因这事对他疏远那说明本来就不是一路人,奚临不在乎。
只是不管是什么原因把性别这条模糊掉,都是对兰朝生的不尊重,毕竟男朋友和女朋友还是很不一样——哪怕这些人兰朝生估计这辈子都不会见着。
李锐翔不是不能接受,他只是一时不能接受奚临弯了,说好的直男一生一起走呢?怎么转头就去兄弟你好香了?
他讷讷“哦”了声,往自己嘴旁送了串空铁签。咬了一口发现是空的又放回去,梦游似的说:“男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