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是套房之内,站在独立卧室的门口,还是能从门缝之中听见里面轻微的声响。
许知白可以确定,这不是自己的幻听。
八年前的那场手术,让他的听力恢复至正常水平,有这样的结果,即便过程再痛苦再煎熬,都值得。
此刻的他,已经能用恢复如常的听力,清晰听见房内微弱的手机响铃。
它响了一阵,停了。
很快,又响了起来。
手机的主人却一直没有接听。
许知白在门口驻足好一会儿,等第三阵铃声响起,他才心怀疑虑地再次敲门。
他不知是苏旎落下了手机,还是人还在里面,思考一瞬,手臂下落,握住门把手。
咔哒一声,门把手能轻易转动。
门没锁。
看来苏旎已经走了,只是落下了手机。
许知白这样想着,便顺着开门的力道,打开门。
意外的,苏旎没走。
卧室光影晦暗,已经沐浴过的人儿,正抱着被子躺在床上沉沉睡着,她的手机在床头柜上响着铃声,而她,好像完全听不到。
半分钟后,床头柜上响着铃的手机被一只修长分明的手拿起,发亮的手机屏幕显示着对方来电:妈妈。
许知白没有擅自做主接听苏旎的电话,本想叫醒苏旎,但铃声突然在这时候停了,对方也没有再打过来。
于是,许知白改了主意,将手机放回到床头柜,然后顺着站立的位置,在床边坐下,黑沉的眸子落在苏旎脸上,静静看着她的睡颜,没有叫醒她。
此刻的苏旎,没了妆,安静睡着的模样,与八年前那个夏日午后,她睡在他床上的样子,一模一样。
这一瞬,许知白有一种时光倒流回到过去的错觉,她依然在他眼前睡觉,毫无防备,而他,也依然这样正大光明地偷窥着她。
因她而颤动的一颗少年的心,很像是被盛夏枝头的柠檬泡过,酸酸涩涩。
“……苏旎。”
许知白出声喊她。
时隔八年,他终于再一次喊出她的名字,但这两个字,仿佛带着刀片,悄无声息地划过他的喉咙。
生生的疼。
他明明记得,她说喊她名字的时候,是会笑的。
她教他喊这两个字的时候,嘴角也是会上扬的。
但是为什么,他会这么痛?
许知白感觉自己好像再一次变成了当年那个十九岁的少年,面对心动的女孩,挣扎,纠结,最后还是按压不住内心深处的蠢蠢欲动,一路溃败。
……
苏旎好像在做一个冗长疲惫的梦,脑海内是一片朦胧的白光,是回不去的盛夏,是喋喋不休的蝉鸣,是那个白衣少年出现在画室走廊的背影。
她看到他,追随着他,踏进画室。
然后……
然后呢……?
睡意随着梦境中的少年一点点消散,她好像开始感知到自己身边似乎有什么人存在。
她能听到他轻微的呼吸,能感觉到他落在自己脸上的视线。
她的意识开始一点一点回归,身体的疲重感也慢慢攀爬回来,然后她缓慢无力地睁开眼睛——
应该还是梦吧。
眼前模糊的这张脸,与记忆中的少年完美契合,他穿着那个夏天最常穿的白色短袖,仍然那么干净,那么清冽。
他穿白色很好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