副官不知何时来到身边,手里没拿金属盒,而是捧着一本泛黄的小学课本??那是青年儿时用过的,早已遗失多年。
“我们在北极冰层下找到的。”他说,“压在一具古代宇航服胸口,像是特意保存的。”
青年接过课本,翻开第一页,扉页上写着他的名字,下面还有一行陌生的小字:
>“致未来的你:
>如果你读到这行字,请替我说‘谢谢’。
>谢谢你还愿意相信。”
他怔住了。
随即明白??这并非过去的自己留下的话语,而是未来的某个“他”,穿越时间缝隙投递的信笺。也许是在某次任务中牺牲的自己,也许是在遥远星系重建文明的老年版本,又或许,是所有选择路径交汇处的那个“终极我”。
“原来我们一直在互相拯救。”青年喃喃道。
副官点点头:“语实藤不只是桥梁,它是记忆的逆流装置。当我们说出‘我在’,不只是向外界宣告存在,更是在召唤所有散落在时空中的‘我’,重新聚合。”
话音刚落,地面震动。
远处山峦崩裂,一座巨大建筑从地底升起??通体由透明晶体构成,内部悬浮着无数光点,每个光点都是一段被遗忘的记忆、一句未完成的诺言、一场中途夭折的梦想。建筑顶端镌刻着四个古老汉字:
**心冢纪念馆**
这不是政府建造的,也不是任何组织策划的工程。它是集体意识自发凝聚的结果,如同当年的地狱宫殿,却是以希望为基座,以宽恕为梁柱。
几天之内,世界各地的人们开始自发前往这座纪念馆。有人带着亲人的遗物,有人写下迟来几十年的情书,还有人只是静静地坐在台阶上流泪。而每当有人真诚表达,馆内就会多出一颗新的光点,缓缓升腾,融入穹顶,化作星光洒向大地。
小男孩又一次跑来找青年。
这次他手里拿着一支蜡笔画的图画:一艘飞船,船上坐着很多人,有老人、孩子、动物,甚至还有几株语实藤。飞船正飞向那颗新生的星星。
“我们要搬家了吗?”他问。
青年笑了:“不是搬家,是回家。”
“可地球不是家吗?”
“是,但家不止一个。”他指着夜空,“你看,那颗星在等我们。它是由所有‘我说我在’的声音点亮的。现在轮到我们回应它了。”
计划开始了。
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星际移民,而是意识跃迁。语实藤作为媒介,将人类群体的情感频率编码成可传播的信息流,通过银河谐波通道发送至目标星域。第一批志愿者是那些曾在梦中收到“未实现可能”投影的人,他们自愿让意识先行穿越,成为连接两个世界的锚点。
登舰仪式在海边举行。
没有火箭发射的轰鸣,没有复杂的控制系统。所谓的“船”,不过是一棵巨大的语实藤母株,根系深入地核,枝干伸展至平流层,叶片如帆般迎风招展。当千万人齐声说出“我在”时,整棵树发出柔和金光,随即脱离地面,缓缓升空,最终化作一道流光射向星空。
青年没有登上那艘船。
他留在了地球,守着最后一片尚未开花的语实藤幼苗。
“你不走?”副官问他。
“我要等到最后一片叶子展开。”他说,“第三片叶只是开始,真正的答案还在后面。”
副官沉默良久,忽然笑了:“你知道吗?刚才全球共有两亿三千万人做了同一个梦??梦见你在一棵树下写字,写完后把笔扔进海里,然后说:‘这次轮到你们说了。’”
青年望向大海。
潮水退去,沙滩上赫然出现一行深深刻痕,正是那句话的原文:
>**“这次轮到你们说了。”**
他弯腰拾起一块贝壳,在旁边补上一句:
>“我会一直听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