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那位旧识,除了交付银钱,还赠给洪大家封缸酒。他说,许多央求洪大家帮忙打造铜器的人,不论贫富规矩,都会挑选上等的封缸酒,讨好洪大家。那些酒肆打趣道,洪大家自从出名以后,就没有亲自买过封缸酒了。”吴钩有心在乔钿华面前表现一面,神采奕奕。
“但是,我们所求之事,恐怕教洪大家为难。”乔钿华喃喃道。
“我们又不是一开口就问丹徒山白铜之事。我打听过,洪大家非常乐意给新婚打造白铜器物,沾点喜庆。待会儿,我们去句容村,我背着一担封缸酒,你抱着一篮红鸡蛋,登门拜访洪大家,恳求他帮忙打造那只五蝉卷云纹手镯。”吴钩有些兴奋,目光似流火般明亮。
“然后,我们要骗洪大家,我们成亲在即,从长安远道而来,就是想要打造五蝉卷云纹手镯,留作最永久的纪念。”乔钿华打趣道。
然而,吴钩听后,竟然冷着脸,转身离去。
这是发的什么疯,比她这个孕妇还反复无常。乔钿华见状,抚了抚额头,感到哭笑不得。
若是殿下在场,也会这么阴晴不定吗?
思及此,乔钿华耳根子薄红,不知是羞愧还是羞涩。
吴钩粗枝大叶,只知道为赫连铮打抱不平,没有瞧见,临走前反而继续冷硬着调子:“乔娘子,明早出发,中途采买封缸酒和红鸡蛋。你记住了,你是爷即将迎娶的爱妾,爷爱护你才派了我跟随你,前往句容村,寻求洪大家,帮忙打造五蝉卷云纹手镯。洪大家喜欢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,你若是紧张,不敢说谎,我会替你帮腔。”
吴钩走后,不再同乔钿华一起用晚膳。
乔钿华点了一碗羊ròu汤饼,琢磨着吴钩编造的故事,再度想起殿下。等浮屠塔坍塌的案子完结,她也不等殿下回来,会寄信给殿下,表明自己的态度。有些事情,该断则断,丑人就让她来当。
思及此,乔钿华莞尔一笑,吃着羊ròu汤饼,出了身热汗。
第二天清晨,吴钩塞给乔钿华一套新衣和搭配的首饰。
乔钿华怕吴钩等得太久,展开新衣瞧了瞧,就坐在镜台前梳妆打扮。她不擅长梳头,简单地扎了单螺髻,两侧无法做到崩紧,只能垂下两缕青丝,越发显得娇小。这身白底水红绣梅花襦裙,配上白铜花鸟钗,颇有几分小家碧玉的气质。
“像个爱妾。”吴钩故意拿话头刺她。
不过,出门后,吴钩还是贴心地给乔钿华预备了马车。
马车哒哒,驶向句容村。起初还有大路,坑坑洼洼,勉强可以通过。后来都是小路,交错纵横,乔钿华不忍心破坏田里的庄稼,便下了马车,正如吴钩先前所说,一个抱着红鸡蛋,另一个担着封缸酒。
句容村民十分热情好客,给乔钿华和吴钩指路。
“娘子、郎君,来得不是时候,换作往年,不必我指路,随便偶遇,都能碰上一位大家。咱们丹阳郡出产的铜料,可不是吹嘘的,产量巨大,质量上乘,许多外地的大家都会来句容村小住,拿到第一手铜料。可惜,今年长安出了浮屠塔坍塌一事,大家走的走,搬的搬,好像不稀罕丹徒山的铜料了。”有年轻小伙子,见乔钿华一派小淑女姿态,格外欢喜地跟了一路。
乔钿华听着,嫣然一笑,不足为奇。
那些大家,早就察觉出丹徒山今年产不出铜料的事实,至于什么原因,他们没兴趣知道,赶紧换了地方才是正道。
洪大家的屋舍,要深入一片竹林里头。
年轻小伙子心善,领着乔钿华和吴钩,到了洪大家的屋舍,才依依不舍地摆手离开。
第179章洪温
洪大家的屋舍,围了一圈篱笆。篱笆里边的菜地,青黄不接,杂草丛生,有一只老芦花鸡发出咯咯叫,也不知是否会下蛋。
乔钿华打量一番,觉得和阿耶所描述的不差分毫。
“乔娘子,趁洪大家还没有归家,我们帮忙打扫屋舍吧。洪大家待会儿看到的,第一对我们留下好印象。”吴钩接过乔钿华的红鸡蛋,同封缸酒一块儿搁置在地上,笑呵呵。
他这个取巧的计策,是从赫连铮那里学到的。
赫连铮检查过兵部运送的辎重,兵器是好兵器,但是对付突厥缺乏胜算,便在凉州遍访能工巧匠,将兵器改造得更加适合杀敌。
后来,赫连铮寻求到一位大家,脾气也是古怪,每次到访就故意躲起来不见人。吴钩气急败坏,想教训这位大家,却被赫连铮拦住。赫连铮见闲着也是闲着,便利索地收拾起大家的屋舍,还在稀稀拉拉的葡萄藤架上补种了一把浓密的葡萄藤苗,瞧起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