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标神情渐肃:“皇叔,儿臣已知今日之局,但接下来,若有人不甘心……怕还会再出手。”
朱瀚起身,负手而立,沉声道:“他们会出手。越靠近权柄之巅,就越无法后退。可你别怕,孤还在。”
御花园深处的梅林,依旧在夜风中轻摇着枝影,残雪未化,月色清冷。
朱瀚回了王府后,却迟迟没有回房歇息,而是独自穿过月门,步入后院。
小院幽静,桂树斜倚墙角,井栏旁的青石被夜露打湿,泛着幽幽光泽。
“殿下今日回来得晚。”一个温婉柔润的女声从屋内传来,帘子一挑,一个素衣女子捧着温茶走出,眉眼娴静,动作极轻,仿佛生怕扰了夜色。
朱瀚接过茶,手却未挨热瓷,只道:“你今日未去听琴?”
“奴不敢自作主张。”女子低头,唇角带着一抹笑意,却不敢太盛,“王府虽安,但外头……似乎不宁。”
朱瀚闻言轻轻哂笑一声:“你倒是灵得很。”
“殿下的心,奴猜得不透。”女子低声答道,语气却没有丝毫试探之意。
朱瀚转身在石凳上坐下,望着月中梅影,一口饮尽温茶,缓声道:“太子府最近静得过分,越是安静,便越不是好兆头。”
“殿下……是在担心太子?”女子试探性地问。
朱瀚没有立刻回答,而是抬眸望向她:“阿锦,你觉得朱标如何?”
“太子仁厚。”她认真答道,“心地也明澈。”
“太过仁厚了。”朱瀚似乎自语,语气中透出些许无奈,“他是好人,可太好的人,坐不上龙椅。”
阿锦听了这话,神色微怔,低声道:“可世人皆言,仁者无敌。”
朱瀚轻笑,眼神却冷了几分:“无敌?你可曾见过仁者在乱世中留下几人?能留的,都是手上沾了血的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阿锦想反驳,却终究没有说出口。
朱瀚看了她一眼,没有责怪,只道:“你若真心敬他,从今日起,每月十五,送几卷诗集去太子府,就说是南书房偶得旧藏。”
阿锦惊讶地抬头:“殿下是要……”
“让他学会从诗里看人,看字里藏锋,看笔势藏心。”
朱瀚缓缓起身,衣袍被风拂动,“不破坏他的本性,只是教他识人罢了。”
他声音虽淡,却字字入骨。
阿锦低头应了,朱瀚却已负手而去,只留一地清寒月色随他衣袂流动。
第二日午后,天朗气清,朱标带着两名太监闲步至朱瀚府中。
他并未带仪仗,也未通传,只是换了常服,仿佛是来寻亲戚闲叙。
“皇叔可是还在午休?”朱标在垂花门外轻声问道。
“殿下。”门口的老管家急忙行礼,“王爷正在后园,若不嫌打扰,小老儿这便带您过去。”
朱标摆了摆手:“不用,你忙你的,我自己走。”
他轻车熟路穿过长廊,绕过几处耳门,脚步不疾不徐,神色从容。
刚踏入园中,就听见一阵笑声传来,朱瀚正与一位青衣少年下着棋,那少年不过十五六岁,眼神却机敏灵动。
“皇叔。”朱标笑着抱拳,微微躬身,“打扰清闲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