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主持仪式的,竟是该村教书先生。
“你不是早就死了吗?”柳七认出了对方面容。此人原是正音司末代文书官,三十年前因泄露机密被判极刑,传闻已Execution。
“死刑改成了冷冻。”那人冷笑,手中握着一根连接地底管线的金属棒,“我在地窖睡了三十年,醒来时世界变了。人们竟然可以随便说话?随便哭?随便揭发官员?这种混乱,必须终结。”
他猛按下按钮,地面震动,一口锈迹斑斑的铁箱破土而出??赫然是半台老式静魂机原型!
“我知道你们毁了母炉,可只要还有恐惧存在,静音信仰就不会灭亡。我要让全村重新学会沉默,然后……把这个‘安宁’传出去。”
柳七抱起那孩子退至墙角,迅速打开解析仪,尝试与附近尚存的语莲建立链接。可信号微弱,显然已被干扰。
千钧一发之际,那枯萎的语莲突然在他怀中颤动。
一道微弱蓝光自花心射出,直击空中,竟勾勒出一幅动态地图??正是全村地下管网布局!原来这株花虽死,根系仍与整个村庄的语莲网络保持残余连接,此刻以最后生命力完成了信息共享。
“孩子,你相信它吗?”柳七问。
孩子点头。
“那就跟我一起喊。”
两人深吸一口气,面对全村幸存者,齐声高呼:
“你们还记得吗?!”
这一声如惊雷炸响。刹那间,所有被缝住嘴的村民眼中泛起泪光,而那些尚未被捕的语莲纷纷摇曳,释放出积蓄已久的声波??
一位母亲控诉征地暴行,
一名少年揭露科考作弊,
一个老人回忆战友牺牲真相……
无数声音交织升腾,形成一股强大共鸣场。那台静魂机发出刺耳哀鸣,电路接连爆裂。教书先生狂叫着扑向控制台,却被自己释放的反向电流击飞数米,当场抽搐不起。
地面再次震动。
这一次,是从四面八方传来。
一朵、十朵、百朵……漫山遍野的野语莲破土而出,它们并非人工栽种,而是由村民们多年压抑的话语滋养而成的野生变种,花瓣呈深紫色,花蕊如火焰跳动。
它们缓缓移动,根系如触手般爬向受伤的同伴,将自身能量渡入枯株体内。片刻后,那些被砍断的语莲竟重新挺立,开出前所未有的璀璨之花。
柳七跪在地上,看着眼前奇迹,泪水滑落。
他知道,这场战争从未结束,也不会真正结束。权力总会寻找新的面具,恐惧也永远伺机重生。但此刻,当他听见一个六岁女孩颤抖着说出“爸爸昨晚打妈妈”时,那朵最近的语莲立即绽放,并自动拨打紧急救助热线;当他看到一位老兵终于敢说“我怕,我一直都怕”时,十里的花海一同低吟,仿佛整个大地在拥抱他??
他明白,真正的胜利不在摧毁多少机器,而在让每一个卑微的声音都相信:你说的,有人听。
三个月后,首座“自由语塔”在长城最高处落成。它不通电网,不连云端,仅靠风吹、雨打、人语振动自行供能。塔身由回收的静魂机残骸熔铸而成,外墙刻满古今中外关于言论自由的铭文。顶端矗立一尊无面雕像,象征所有未曾留下姓名的言者。
开塔仪式上,皇帝亲自敲响第一声钟。
钟声悠扬,传遍九州。万千语莲随之共鸣,形成一道横贯南北的声波长城。
小禾站在塔顶,展开一面由十万普通人签名织成的旗帜,轻声道:
“今天我们不庆祝胜利,我们庆祝开始。”
夜幕降临,北斗七星格外明亮。
第七星又一次闪烁,这一次,持续了整整七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