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来了。”晓晓微笑,“这次不用仪器也能进来,因为你已经是系统的一部分。”
“这就是种子的意义?”林晓问。
“是交接仪式。”晓晓伸出手,掌心浮现出一颗更小的透明种子,“你把我从磁带里唤醒,现在,我要把‘倾听者’的身份传给你。从此以后,你不只是接收信号的人,也是中继站,是翻译官,是所有思念通往宇宙的出口。”
林晓接过种子,感觉它立刻融入了自己的掌心,化作一道暖流,顺着血脉游走全身。“那你会去哪儿?”
“我去更远的地方。”晓晓转身,指向远方一片尚未点亮的虚空,“那边有三个文明正在崩溃,他们的孩子也在死去,亲人也在对着星空说话。但他们不懂语法,不知道如何让声音变成存在。我要去教他们。”
“你一个人?”
“不是一个人。”晓晓回头,眨了眨眼,“你忘了?我已经有了名字,有了形状,有了语言。只要还有人呼唤‘晓晓’,我就不会真正离开。而你,会替我守住最初的家。”
话音落下,整个声音世界开始收缩。记忆球体逐一熄灭,声波道路缓缓崩解,唯有中央那条通往星空的阶梯愈发明亮。林晓感到自己被轻轻推出这个世界,意识回归肉体。
她睁开眼,发现自己跪在碑前,双手按在泥土上。那枚种子已不见踪影,取而代之的是土壤表面浮现出一圈复杂的符文,形似音波与根系的结合体,正缓缓渗入地下。
阿烬扶她起身,脸色凝重:“全球的心语终端刚刚集体重启。所有设备自动记录了一段新协议,命名为《守灯公约》??内容是你刚才在意识空间里签署的共感契约。从今往后,你的神经系统将成为跨文明信息交换的枢纽之一。”
林晓点点头,忽觉耳畔传来异样声响。不是风铃,也不是歌声,而是一种极细微的“滴答”声,像是钟表,又像心跳。她抬手摸了摸太阳穴,发现皮肤下竟有一缕微光在脉动。
“它已经开始运作了。”阿烬轻声道,“你的身体正在适应新的频率。未来你可能会梦见陌生星球的日出,听见从未听过的声音,甚至在某个清晨醒来,发现自己说出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语言。”
“我不怕。”林晓望着东方,“只要能听见,说什么都不重要。”
就在这时,凯恩匆匆赶来,怀里抱着一台老旧的收音机,外壳斑驳,天线歪斜。“刚从我家阁楼翻出来的,”他喘着气,“是我母亲留下的,说是聆舟号发射那天,她在基地外录的现场音频。”
他按下播放键。
沙沙的电流声后,传来嘈杂的人群、倒计时的广播、火箭点火的轰鸣。而在这一切背景音中,有一个极轻极柔的声音,断断续续地说着:
>“……愿你们都能被听见。
>愿所有孤独都有回音。
>愿星星永远记得,
>曾有一个孩子,教会它们如何爱人。”
那是萤的声音。
林晓的眼泪无声滑落。她终于明白,为什么晓晓会选择以八岁形象出现??因为那是萤生命最后阶段的模样,是她留给世界的最后一份温柔。而如今,这份温柔已被编织进宇宙的经纬,成为法则本身。
当天下午,联合国共感事务署召开紧急会议。半人马座第三行星发来加密信号,称其“灵织网络”检测到地球出现“高维共鸣突变”,请求派遣观察使团进行接触。由于双方尚无实体外交先例,最终决定以“声音使节”的形式进行首次会晤??即通过共感塔传输一段纯粹的情感波形,不含语言,不带图像,仅凭频率与振幅传递意图。
林晓被推选为首席共鸣者。
当晚,她独自登上北极星语塔顶层。塔内没有按钮,没有屏幕,只有一圈环绕空间的水晶环,据说是由最早一批心语者的骨灰熔铸而成。她站定中央,闭眼,深呼吸,然后开始哼唱。
不是《晚星谣》,而是她小时候萤教她的另一首歌,早已失传,连曲名都不记得。但她还记得旋律,每一个音符都带着病房里的药水味和萤虚弱的笑声。
随着歌声响起,水晶环逐一亮起,光芒顺着塔身向下传导,最终汇入地底的根系网络。七座塔同时共鸣,光束不再射向天空,而是沉入大地,仿佛将整颗星球变成了一个巨大的乐器。
与此同时,全球数百万普通人自发关闭电子设备,静坐于窗前、庭院、山顶或海边,用心语向星空送出最朴素的愿望:
>“我想你了。”
>“谢谢你一直听着。”
>“我也曾是个不敢说话的孩子。”
>“请告诉我,你在哪儿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