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在四老爷也不追根究底之人,也看出这其中只怕有难言隐情,也就只做不知的颔首揭过。
“妹妹在何处采的七色花,不如画图出来让我先去寻寻。”阿刁出声。
荣烈噙笑道谢,“不必劳烦兄长了。地方我知晓。我手下人也去过大雪山,他们熟悉地形行事也便宜。”
阿刁看了明思一眼,明思笑道,“大哥你就听他的吧。”
阿刁笑了笑,颔首不再坚持。
一家人又说了会儿闲话,这才道散。
明思同荣烈带着两个丫鬟回了春芳院。
如玉收拾沏好茶,灵珊同两个粗使丫鬟备好热水,几人便退下。
明思沐浴出来,披着棉袍抱着手炉未上床安歇,在桌边静静坐着沉思。
荣烈出来见明思沉静的模样也未出声,只将床畔的火盆朝明思方向稍稍移了移,然后才在明思身边坐下。
一坐下便习惯性的拉起明思坐到自己腿上拥住,温言轻声,“冷不冷?”
明思摇首,“不冷。”
“老太君那般说——可会觉着郁气?”荣烈拨了拨她耳际的发丝。
明思轻轻笑了笑,“若说半分都无那我便是圣人了。可要说有多郁气也没有。她是她,其他人是其他人,我分的清楚。站在老太君那边,她一是想子孙和睦,二也是替我着想。对外人是一回事,如何手段端看恩怨。可手足相残,在老人家的眼里却是人伦惨事。她也有她的立场和理由。”
荣烈赞许地看着自己的妻子,轻笑打趣,“我怎觉得娘子何时都能这般冷静自持——在我看来,即便非圣也差之不远了。换做其他女子,只怕早已悲愤难平了。你难道不恨她?”
就算早前不能确定,但听了明思发作明汐那番决绝之言,荣烈已是能肯定明思早已知晓出卖秋池之人便是明汐了。
之所以一直不再他面前提及,就如同他不愿再勾起明思的伤心事故而不在明思跟前提及此事一般,明思只怕也有几分是怕他又胡思乱想。
诚然,他也的确有几分醋意。
人性便是如此。即便明白同一个故去之人捻酸很不该,尤其是秋池这样的,可还是控制不住。
可经过上回那一折腾,他也想明白了几分。
至少如今他也能站在明思的角度去体会她的感觉。
荣烈也极厌憎明汐这样的女人,可如今这错综复杂的情形,也着实难办。
隔着老太君、隔着三房,还有明汐如今太子侧妃的身份,荣烈纵是多智擅谋,一时间也拿着明汐这种又会唱又会演的“母刀螂”有些棘手。
这一点,明思也明白。
在她看来, 明汐有三大不可饶恕。
其一是明汐谋害欧阳慧嫁祸郑书远。 可这一桩说实话,明思在道义上虽是蔑视厌恶她之际,但好歹不是切肤之伤。再说,此事也时过境迁,再提也不能真以此论明汐的罪。
其二是明汐盗龙符开宫门。可元帝却是因这一条才让荣俊纳了明汐做太子侧妃。于朝廷而言,纵是心底不耻明汐这番作为,但明面上这却是大功而非过错。明思更不能提这条。
而这其三是明思此生之大痛。
明汐因嫉恨她而害了秋池殒命。真正让明思对明汐恨入骨髓的便是这一桩。
可同样,明思非但不能宣诸于口,甚至猜到真相一来决意复仇后不但要顾虑重重,甚至还要顾及几分荣烈的感受。
荣烈是知晓她同明汐的关系的。
为了秋池向自己的嫡亲姐姐复仇,换位思考,明思也没有把握换做自己不会多想。
听得荣烈问出了最后一句,明思只一怔,旋即便明白了。
荣烈问的正是秋池一事。
心中顿生宽慰,她低头拉起荣烈纤长的手指把玩,语声轻轻,“我从未真正恨过一人,只除了她。人性有私,可她若只害了我,我也不会这般恨她。她却是因我害了秋池的性命。”
荣烈蹙眉,“若是这般,你为何应允老太君那三次之言。”
明思轻轻而笑,“她害秋池是一次,今日之事也定有蹊跷。我离开时三婶并无异样,原先三婶当着我便训诫过她。今日她问我讨要那归女丸,三婶还帮我说话。又怎会忽然轻生?我猜应是她说了什么或是做了什么菜会如此。后来她口口声声虽是亲近,但也是胁迫讨好。三婶自来疼她犹在三哥五哥之上,再是气恼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。故而才会有所隐瞒。她却将此事陷落在我身上,还差点让三伯父寻到爹娘身上。若是今日真惊动了爹娘,我必不会再忍。太子既然同你交好,我若横了心,他也未必因她一人同咱们生怨。后来老太君将事态控制,老太君对我也有救命之恩。我才应她那句。今日之事我自然也算她一桩。她那性子已是定住,日后自然也不会安分。今日墨妈妈也在场,我这般也是仁至义尽,若她再有一次,府中也不能再有他言。”
荣烈眉头皱得更紧,“她要归女丸?她如何知晓咱们要制的是归女丸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