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人说笑了,边丘事务繁杂,怎敢劳烦西疆刺史掌管?还是交由我们这些不用守西疆防线的闲人吧。”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后传来,严翊川冰冷的脸出现在他面前。
陆保坤呼吸微微一滞,眼前这张阴沉的脸莫名让他心里发慌,仿佛又有一双大手紧紧地抵着他的脖子,像那日被摁在柱子上般喘不过气。陆保坤吸一口气,正了正衣领,沉声道:“几日不见,严中郎的气色竟糟糕至此,怕是政务太过繁忙”
“是么?我倒觉得气色差不是因为这个,”严翊川打断他,居高临下地盯着陆保坤,“是下官看见陆大人方才脚边有条蛇,吓的。”
陆保坤下意识跳蹿了开,低头警惕地看看脚下。他被严翊川盯得脊背发凉,心下暗骂到底是蛇吓你还是你吓他?他冷笑着掩饰尴尬:“中郎说笑了,本官在此,哪里会有蛇?”
“哦?是么,”严翊川的目光紧紧地逼视着他,冷声道,“我见这边丘有一种异蛇,吞食时上下颚骨张开有数丈高,能吞下比自己的嘴大数倍的东西。大人您瞧,那异蛇猖獗的邬怒山,可是一只老虎也没有呢!“
陆保坤清楚严翊川这是吓唬他,却忍不住想了想那蛇方才就在自己脚边的模样,打了一个激灵,轻咳一声道:“这些唬人的把戏,中郎听着也信?”
“为何不信?我亲眼所见,”严翊川声音冰冷低沉地令人胆寒,“大人学识渊博,自然知晓《山海经》有言:‘巴蛇食象,三岁而食其骨。’那畜生也是奇了,像是读过般的,前几日遇见了我们在边丘王宫里放出的象,竟真去咬这象的脚趾要把它吞下,结果……“
陆保坤倒吸一口冷气,听严翊川将这荒唐事描绘得像模像样,竟无端生出些怯意。
寒英抬眸望了一眼严翊川,启口接了下去:“人心不足蛇吞象,更何况一条小蛇呢?命里无时,若是强求,只怕撑破了肚皮还要沾得自己一身血。陆大人,您说是不是?”他故意拉长尾音。
这两人在耍他!陆保坤心里怒意蹭的窜了起来,却又不肯彻底撕破脸,只愤愤道:“严中郎和寒将军好兴致,与本官说这般荒唐的笑话听!看来传言边丘政务繁忙,也不过如此!本官可没这闲工夫,两位请自便吧!”
说罢,陆保坤僵硬地甩袖离去。
“路还长着呢小崽子,老子今后有的是手段整你,不就是个中郎么?”陆保坤心里暗自发狠。
“这就怒了,”寒英走近严翊川身边,双臂抱在胸前,淡淡道,“姐姐都还没出手呢。”
“不急,够他捱的。”严翊川悠悠道。两人转身离去。
是夜,军帐中,正欲入睡的陆保坤突然听到一阵规律的骇人声音。
“嚓,嚓,嚓,嚓……”
陆保坤惊坐起身,睡意全无,他颤抖着走向门口,那是声音传来的地方。
推开门看到眼前场景,陆保坤差点没背过气去。
郁明卓席地而坐,只是磨刀,一把格外沉的虎头刀,那如镜般的刀身闪烁着冷气森森的光泽,时不时映出一张白皙得渗人的脸。
磨刀声霍霍,像是在砟硌的骨头上来来回回刮削,每一下都削得陆保坤脊背发凉。
见陆保坤出来,郁明卓并未起身,微微抬眼仰视着他。那神情放在旁人身上只觉得顺从谦恭,可置于这张妖孽般的脸上,还有一边勾起的唇角,便成了横睛逆视,看得陆保坤心里直发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