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更糟的是,”泊雯继续道,“今晨归名书院地下藏书阁发生异变,所有记载‘心灯仪式’的典籍自动翻页,最终停在同一章:《容器转生录?第九代候选名录》。名单共七人,第一个名字,是你。”
“第二个呢?”阿沅问。
“小满。”
空气仿佛冻结。
阿沅站在原地,呼吸几乎停滞。她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:小满第一次背诵《归名录》时明亮的眼睛,生病时攥着她衣袖不肯松手的小手,临别时倔强地说“你要回来放风筝”的模样……
她是容器候选?生于万历三十八年?未启用?
可小满今年才八岁!
“时间不对。”她咬牙道,“除非……他们用记忆移植伪造出生记录。”
“还有一种可能。”泊雯声音艰涩,“她不是‘将成为容器’,而是‘曾经是’。在你之前,第九代仪式失败那次,或许已有替代人选??只是活下来的,不是你,是她。”
阿沅猛地抬头:“你是说……小满才是最初的容器?而我,是后来补位的?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泊雯摇头,“但有一点可以肯定:他们从未放弃重启仪式。而现在,他们找到了双重契机??你的归来,和孩子的觉醒。”
阿沅转身就走。
“去哪儿?”泊雯追问道。
“书院。”她脚步不停,“我要看原始档案。”
归名书院地库深处,铁门森然。阿沅手持掌门令符,破除三重禁制,终于进入核心史料室。这里存放着自明初以来所有与“净莲”相关的情报汇总,包括历代失踪案卷、仪式残片解读、以及最关键的??《容器谱系图》。
她在第七卷找到那幅泛黄绢轴。展开刹那,呼吸凝滞。
图上绘有九列女性肖像,每一列代表一代容器候选人。前八代皆已标注“殉祭”或“失败”。第九代则分两支:一支主线,绘着一名眉心朱砂的幼女,旁注“沈沅,枫桥镇出,通幽体确认”;另一支支脉,竟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,面容模糊,仅标一句:“备选转移成功,寄养民间。”
而那个婴儿的襁褓一角,绣着一朵桃花。
阿沅双腿发软,扶墙才未跌倒。
原来如此。当年仪式失败,并非因为她逃出,而是因为真正的主容器??也就是尚在襁褓中的小满??被秘密转移。而她,不过是作为“替身”被推入井底,承受了本应属于他人的命运。
难怪她总觉得自己与井底世界有种割裂感。因为她本就不该在那里。
可若真是这样……为何柳青拼死也要保护她?为何他会替她承受三年心灯反噬?为何他在绝笔信中写下“我在井底留了一盏灯”?
除非……他也早就知道了真相。
她冲出地库,直奔住所。然而推门那一刻,心沉到底??屋内空无一人。桌上留有一纸短笺:
>“阿娘:
>我想去放风筝了。
>小胖说城外桃林花开得最好。
>我会等你回来。
>??小满”
字迹稚嫩,却透着异样的平静。
阿沅抓起外袍就往外跑。她知道那个“小胖”是谁??书院厨娘的儿子,常陪小满玩耍。可现在已是黄昏,城门将闭,孩童独自出城,危险万分!
她一路狂奔至西华门,守卫称确有一男童牵小女孩出城,往城南桃林去了。她立刻调马疾驰,风刮在脸上如刀割一般。
暮色四合,十里桃林静谧无声。粉白花瓣随风飘舞,宛如一场不肯落地的雪。她远远看见林中一点红影??小满穿着她送的石榴红裙衫,正站在一棵老桃树下,仰头望着天空。
不远处,一只断线的风筝缓缓坠落。
“小满!”阿沅嘶喊着奔去。
孩子缓缓转身,脸上没有笑意,眼神清澈却陌生。“阿娘,你说过,名字是权利,对吗?”
“是……是的。”阿沅喘息着停下,心脏狂跳。
“那如果我没有名字呢?”小满轻声问,“如果我只是‘第九代容器’,不是一个叫‘小满’的人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