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卫将军此举想要做什么?”华燕眉头微蹙,手中刀锋缓缓抬起。
沈秋辞瞥了卫昭一眼。
青梅情分早已消散,她自认却仍看得懂他几分神色。
此刻这人怎么看都不对劲——原本偏浅的瞳色,在高处俯视之下竟显出一抹冷淡的浅褐,如同一头尚未出声,却已锁定猎物的疯犬。
他仍端坐马背,神情沉静得近乎冷漠,只伸手一指沈秋辞,淡声道:“他不过一介流民,谁见了都能欺他。他一个人,走不到他要去的地方。”
语罢,他盯着沈秋辞:“你要去哪?为何不能与我们同行?”
华燕率先打断:“他去哪,何时轮到旁人来问?”
高子穆俊朗的脸也沉了下来。他本常笑,笑时像个意气风发的青年,可一沉下神色,那笑意尽褪,竟逼出几分杀伐之气。
那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气息。
他冷声问:“华公子,他与你有何干?”
这一问,看似寻常,却直击要害。
高子穆平日里笑嘻嘻的,一开口却直戳要害。
华燕张口便道:“我不过看不惯你们这副做派。他是死是活,关我何事?”
说着,缓缓收了刀:“你们要带她便带,只是他方才在品茗楼偷了我的东西,我得讨回来。”
偷了东西?
沈秋辞一愣,下意识摸了摸衣袋。布衣粗糙,摩得皮肤发痒,竟真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香囊。
赵长宴什么时候放进去的?
她抬头,见卫昭和高子穆皆望向自己,立时颤声开口:“大人们,小的不敢……怎会偷东西?”
赵长宴见她在拖时间,也顺势添油加醋:“你瞧她这模样,分明是偷了。我可是亲眼见她摸了我的腰带——”
高子穆忽而笑了,眼中却浮起一丝了然的冷意:“既如此,不若请华公子搜一搜?若真是你的物件,自当物归原主。”
卫昭垂着眼,沉默不语。他自听沈秋辞说出“沈秋辞没从火里逃出来”后,整个人就像是被什么钝物击中,一点点陷入幽深。
沈秋辞咬了咬牙,点头。
华燕微微靠近她,只听她偏过头,唇角轻动,几不可闻地吐出一句:
“你又骗我。”
华燕一愣。
只听沈秋辞压低声音、飞快说道:“你来吴城,是想借我之手对付赵怀霁,用赫连罕去换杜归雪。”
“既如此,从此桥归桥,路归路。”
华燕抿唇,忽然一把握住她的手臂,力道不轻。
“我没骗你。”他也低声回道,“我有自己的事要做,但帮你,是认真的。况且你也拿到了那封信,还有图纸——”
沈秋辞睫毛轻颤,未作声。华燕似有些急,忍不住又靠近了几分。
高子穆看在眼里,眼神一挑:这两个男的,拉拉扯扯做什么?
实在怪得很。
他冷声问:“你们嘀嘀咕咕说些什么?”
沈秋辞立时大声道:“小的冤枉呀!这位公子,可别随便栽赃好人!”
华燕沉下脸,接了她的戏:“你这腔调,一听就是贼喊捉贼!”
高子穆哧了一声。
“没空陪你们演。要杀要剐快点,将军还等着。”
沈秋辞咬牙,忽然抬手朝华燕脸上扇去一巴掌。白净的脸登时染上一层淡红。
华燕愣住了。
高子穆却笑出声来:“还动手?怎么像个小姑娘似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