带着林玉娇重新回到东湖别墅,考虑到她刚做完手术,尽管没什么事,陈锋还是决定留下来陪她。
同时也阻止了她去烧菜煮饭,表示晚上简单点吃鸡蛋面就行,所以不用这么早就去烧。
林玉娇对陈锋的体贴很受。。。
清晨五点四十三分,城市还在沉睡。阿?坐在办公桌前,手指轻轻摩挲着那台老式蓝色录音机的边角。它早已不再联网,也不再接收任何数据,却始终摆在她书桌最显眼的位置,像一位退休的老兵,静静守望着这场无声的战争。
窗外雨停了,玻璃上残留的水珠缓缓滑落,映出远处天际微亮的灰白。她打开今日的第一封邮件??来自新疆喀什教育局的正式回函:艾力所在的乡村小学将被列为“回声项目”示范点,政府将拨款修缮教室,并为每位留守儿童配备便携版“回声盒”。附件里还有一段视频。
她点开播放。
画面中,艾力站在讲台上,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,手里捧着一个粉色塑料盒。“这是我做的‘声音房子’。”他用不太流利的汉语认真地说,“我把我想说的话都录进去,然后盖上盖子,这样声音就不会飞走。”他说完,小心翼翼地按下播放键,里面传出稚嫩的声音:“爸爸,妈妈,今天我吃了两个馍馍,还有一个鸡蛋。老师说我写字进步了。”
镜头一转,是他的姑妈蹲在角落抹眼泪。她说:“这孩子以前一句话都不肯说,晚上总躲在被窝里哭。现在他每天睡前都要跟盒子说晚安,好像……真的有人听着他睡觉一样。”
阿?把视频反复看了三遍,直到眼眶发热。她忽然想起热依扎曾说过的一句话:“在沙漠深处,人们相信风会把思念带到远方亲人耳边。我们不信风能传话,但我们信人心可以。”
她关掉视频,调出全国设备实时状态图。屏幕上的光点密密麻麻,像夜空中的星群。3,2台在线,816条新录音正在上传。其中一条来自甘肃临夏的一所女子中学,标记为“高情绪波动”,持续时间长达四十七分钟。
她点开。
起初只有呼吸声,断续而颤抖。过了将近两分钟,一个极轻的女孩声音响起:“我是马小梅……初三六班的。上周五,班主任把我叫到办公室,说我的作文写得太阴暗,问我是不是想自杀。”她顿了顿,像是在咬嘴唇,“我没说话。他打了我一巴掌,说‘你们这些穷人家的孩子,连命都不值钱,还敢装抑郁?’”
录音里传来抽泣,接着是压抑的哽咽。“我不是装的……我只是……真的很累。我爸喝酒打我妈,我弟弟才五岁,天天吓得尿床。我每天放学回去要做饭、洗衣服、哄弟弟睡觉,第二天还要早起上学。有一次我在课堂上睡着了,老师罚我抄《中学生守则》一百遍。我抄到第七遍的时候,笔尖断了,扎进手指,血滴在纸上……没人看见。”
她的声音越来越低,却异常清晰:“我知道我不该怪爸妈,可有时候我真的希望他们其中一个能先死掉,那样另一个也许就能清醒过来……说完这句话,我觉得自己很坏。但我更怕的是,如果我一直不说,我会变成他们那样??用拳头代替语言,用伤害证明存在。”
最后一分钟,她轻声问:“你说,我还配被原谅吗?”
阿?闭上眼睛,久久未动。她知道这条录音不能放进“晨间倾听”推荐列表,因为它太痛,太真实,可能会引发舆情风暴。但她也知道,如果不回应,这个女孩或许再也不会开口。
她起身走到档案柜前,翻出一份编号为XJ-0987的保密协议??这是项目初期与公安部网安局签署的紧急干预机制文件。当系统检测到明确自残或暴力倾向时,可在匿名前提下触发区域心理援助联动响应。
她拨通岩温电话。
“我要启动一次定向干预。”她说,“甘肃临夏,马小梅,初三女生,家庭暴力长期受害者,有明显自我否定和轻生倾向。我已经提交定位模糊化处理后的风险评估报告,你联系当地妇联和学校心理老师,安排一名女性志愿者以‘学习帮扶’名义接触她,不要提‘回声盒’,也不要让她觉得被监视。就说……有个陌生人听了她的作文,觉得她写得很勇敢,想认识她。”
岩温沉默了几秒:“你知道这意味着打破‘绝对匿名’原则的风险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阿?声音平静,“但我们也不是神,我们只是人。当我们听见一个人快沉下去的时候,总得伸一只手。”
挂断电话后,她打开电脑,在内部日志中写下一行字:“今日首次启用紧急干预通道。愿每一次破例,都是为了更好地守护规则本身。”
中午十二点十七分,李雯匆匆赶来,手里拿着一份打印稿。“你得看看这个。”她把纸放在桌上。
是一封手写信的扫描件,字迹歪斜,墨水晕染,显然写于深夜:
>阿?老师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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>我是内蒙古那个说‘对不起’的巴特尔老人的孙子。爷爷听完广播那天,回家就烧掉了藏了五十年的军功章。他说‘不配戴’。那天晚上,他抱着我哭了很久,第一次叫我父亲的名字??那是战死战友的儿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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>昨天,村里来了两位穿军装的人,说是退役军人事务部的。他们带来了扎木合烈士的追授证书和一块纪念牌。全村人都去了祠堂,爷爷跪在地上,把牌位抱在怀里,一句话也说不出。
>
>他们说,是因为‘回声盒’的录音被转交到了中央信访办,才促成这次补正。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奇迹,但我知道,爷爷终于能睡整觉了。
>
>老师,我想报名做志愿者。我不识多少字,但我可以骑马送设备,可以在牧区教大家怎么用。只要还能让更多人说出心里的话,我就愿意跑一辈子山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