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超这一届毕业生,算不上三系高材生。
因为真正的三系人才,是4岁上学,6~17岁完成初高本科学业,然后用1年读完研究生,再在成年的时候,以高级工程师-一级工的身份,加入集体主义社会建设。
。。。
飞艇在晨雾中缓缓升空,螺旋桨搅动着湿润的空气,发出低沉的嗡鸣。小禾的孙子抱着那台老旧平板,手指轻轻摩挲屏幕边缘,仿佛怕惊扰了上面跳动的数据流。窗外,非洲大陆的轮廓正渐渐隐入云层之下,取而代之的是横贯欧亚的绿色脉络??那是由无数垂直稻林与地下菌网构成的“共食生态带”,像一条缠绕地球的翡翠项链。
可这美丽之下,仍有裂痕。
“爷爷,你看这个。”孩子忽然低声说,将画面放大到南美洲亚马逊流域。一片原本应是郁郁葱葱的雨林边缘,出现了诡异的灰斑。卫星热感图显示,那里的地表温度异常偏低,植物生长停滞,连光髓稻根系都开始退化。更奇怪的是,当地原住民部落上传的视频里,有人在夜间拍到了漂浮的米粒??半透明,微微发蓝,如同幽灵般悬浮于林间,不落地,也不腐烂。
小禾皱眉,伸手接过平板,指尖划过那些飘荡的米影。他忽然感到一阵心悸,像是被某种遥远的记忆刺了一下。那一瞬,他的眼前闪过一个画面:一间昏暗的实验室,白袍人影穿梭其间,玻璃罐中浸泡着稻穗,标签上写着“ProjectSilentRice”(寂静米计划)。
“他们……还在做那种事。”他喃喃道。
十年前,曾有一支跨国科研组织秘密进行“味觉剥离实验”,试图培育出一种不会引发“真香反应”的光髓稻变种,名为“静米”。他们认为,“共食纪元”的和平太过依赖情感共鸣,一旦失控,反而会成为思想控制的新工具。于是他们在封闭环境中培养这种无感稻,声称要为人类保留“理性选择的权利”。
但实验失败了。参与试吃的志愿者逐渐失去食欲,继而丧失语言能力,最终陷入深度昏迷。他们的脑电波显示,不是死亡,而是意识被某种无形之力抽离,仿佛灵魂被一口饭带走,再也回不来。
项目被联合国紧急叫停,所有样本封存销毁。可如今,这些蓝色的漂浮米,分明就是“静米”的残魂。
小禾闭目良久,终于开口:“我们得去一趟亚马孙。”
飞艇调转航向,穿越赤道气流带时遭遇强风颠簸。舱内灯光忽明忽暗,孙子紧紧抓住座椅扶手,声音颤抖:“爷爷,如果‘静米’真的复活了,它会不会……吞噬‘真香’?”
小禾没有立刻回答。他望着窗外翻滚的乌云,想起自己年轻时第一次尝到光髓饭的情景。那时他还饿着肚子,眼泪滴进碗里,却在入口瞬间笑出了声。那种滋味,不是甜也不是咸,而是一种从骨子里涌上来的归属感??原来被人记得、被人喂饱,本身就是一种神圣。
“不会吞噬。”他缓缓说道,“味道从不争斗。真正可怕的,是人心想用味道去杀人。”
七日后,飞艇降落在马瑙斯郊外的一片湿地。这里曾是“共食中心”的试点区,如今却被浓雾笼罩,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金属般的腥味。村庄空寂无人,屋舍完好,锅灶尚温,桌上的饭还冒着微弱的白气,可屋里却不见半个活人。
小禾蹲下身,掀开一口陶锅盖。里面的米饭晶莹剔透,色泽完美,可却没有香气。一丝都没有。
“这不是普通的饭。”他轻声道,“这是‘假饱’??吃下去会觉得满足,实则断绝了所有感知。”
他取出随身携带的忆米,在掌心轻轻碾碎,撒入锅中。刹那间,那碗死寂的米饭竟泛起涟漪,一缕极淡的香味逸出,带着木柴火的气息、孩童笑声、还有一声遥远的“妈妈,我吃饱了”。
雾,动了。
如潮水般退去。
前方林间小路上,缓缓走出一群人。他们衣衫整洁,眼神清明,手中捧着饭盒,步伐整齐得如同仪仗队。领头者是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,胸前别着一枚徽章:一粒被锁链缠绕的米。
“欢迎来到‘清醒联盟’。”他微笑道,“我们终于等到您了,小禾先生。”
此人名叫维克多?雷耶斯,前联合国粮农组织首席科学家,也是“静米计划”的主创之一。三年前他在公开演讲中宣称:“情感是饥饿的副产品,而我们要终结的,不只是饥饿,还有软弱。”
自此销声匿迹。
此刻他站在湿地上,语气平静得近乎冷酷:“您创造了一个神话??让全人类相信,只要一起吃饭,就能相爱。可您忘了,有些人根本不想爱。战争、压迫、剥削……这些才是推动文明前进的动力。您用一碗饭抹杀了人性的复杂,我们只是想把它还回来。”
小禾静静听着,脸上没有愤怒,只有深深的疲惫。
“所以你们制造了‘静米’,让人吃了之后不再感动,不再流泪,不再犹豫?”他问。
“正是。”维克多点头,“我们称之为‘自由意志的解药’。当一个人不再因一顿饭而动摇,他才能做出真正理性的选择??无论是开战,还是统治。”
小禾忽然笑了。
他从布袋里取出最后一颗母种光髓稻,放在掌心,对着太阳举起。
“你说错了。”他说,“真正的自由,不是不怕痛,而是敢痛。不是拒绝爱,而是明知会被伤害,仍愿意伸出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