之后的几天,韦恩基本都处在忙碌的状态中,
罐头作坊这边短期内不太挑人,总之先把场地搞好、再尽量把需要的雇员招够,争取早日投产,
工坊那边则忙个不停,额外多买的猪肉被加班加点弄成香肠、炼成油。。。
夜色沉沉,码头区的风裹着咸腥味从河面吹来,卷过铁皮屋顶与木板墙之间的缝隙,发出低哑的呜咽。韦恩坐在工坊后院的小屋里,桌上摊着几张刚送来的采购清单和市场价目表,油灯昏黄的光在他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。他盯着“面粉”那一栏里不断被划掉又重写的数字,眉头越锁越紧。
不是买不到,而是买不稳。
今天下午,第三批面粉采购只完成了原定数量的六成,剩下四成要么是商家突然“缺货”,要么就是价格一夜之间涨了两成。更蹊跷的是,有两家原本答应供货的老磨坊主,竟在最后一刻推说“设备故障”,连定金都退了回来。
这不像巧合。
韦恩把铅笔折成两段,扔进废纸篓。他忽然意识到,自己先前想得太简单了??银行破产不只是现金流的问题,它像一块石头砸进池塘,涟漪一圈圈扩散出去,最先被打湿的,反而是那些离水边最近的人。
而侦探社的餐馆,正站在岸边。
他站起身,在屋子里来回踱步。脚步声惊醒了靠在门边打盹的探员汤姆,后者一个激灵睁开眼:“头儿?出事了?”
“还没出事,但快了。”韦恩低声说,“你去通知所有外勤组,今晚加派一人盯住城东那几家大磨坊,尤其是‘灰轮坊’和‘石齿工所’。我要知道它们每天进出多少车小麦,运出去的面粉去了哪儿,有没有陌生面孔频繁出入。”
汤姆点头记下,却没有立刻离开:“头儿……我刚听街口卖报的小子说,今早有三辆马车从北区驶向南方,全是挂着‘菲斯克商行’标志的货运车厢。有人看见车上堆的是麻袋,但没敢靠近查。”
韦恩脚步一顿。
菲斯克家族……又是他们。
自从上次银行家自杀事件后,这个家族就像影子一样缠绕在整件事周围。表面看去风平浪静,可越是这样,韦恩越觉得不对劲。卢克?马修说他们没传来新消息,可沉默本身,有时候就是最响亮的信号。
他重新坐回桌前,抽出一张空白信纸,提笔写下几个名字:
**菲斯克家族**
**灰轮坊(东区)**
**石齿工所(南市)**
**联合信贷银行(已破产)**
**布鲁克工厂(罐头设备供应)**
然后用箭头将它们一一连接。银行倒了,中小商户现金断裂;商户断流,市场交易萎缩;交易萎缩,粮食流通受阻;而此时,若有人提前囤积关键物资……比如面粉、猪肉、甚至煤炭……
一个念头如冰锥刺入脑海。
这不是单纯的经济波动,而是一场围猎。
有人在利用银行破产引发的信任崩塌,悄悄控制城市的命脉资源。先让市场陷入混乱,再以“救市者”的姿态出现,低价收购资产,垄断供给渠道。等人们发现面包贵得吃不起时,早已没有选择余地。
而侦探社的餐馆,恰好成了这场博弈中最显眼的目标之一??它是少数能稳定提供热食的地方,每日消耗巨大,依赖外部供应,且无法轻易缩减成本。只要掐住它的原料线,就能逼它低头,甚至逼它倒闭。
韦恩冷笑一声。
可惜他们忘了,侦探社不是普通商户。
“叫艾米莉亚过来。”他对汤姆说,“还有,让厨房准备一份冷餐送到前厅,我要见几位常客。”
半小时后,前厅角落的包厢里,灯火通明。五六个平日里最爱泡在餐馆里的老顾客围坐一圈,有码头监工、裁缝铺老板、报社排字员,还有一个总爱穿灰呢外套的流浪诗人。他们并不知道为何被召集,但都默契地保持安静,直到韦恩端着咖啡走进来。
“各位,”他坐下,语气轻松却带着不容忽视的重量,“我想问问你们,最近买面包是不是越来越难了?”
众人面面相觑,随即纷纷开口。
“可不是嘛!我家隔壁的面包房昨天关门了,说是拿不到面粉。”
“我老婆今早跑了三条街才买到半条黑麦,价格比上周高了一倍!”
“听说西区已经有家庭开始用玉米糊凑合了,孩子饿得直哭。”
“我还听说,有几个街区出现了‘配给券’,说是富人协会发的,凭券才能买限量口粮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