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要建立一个真正的‘无声广播网’??不依赖电力,不依靠网络,只靠土地本身作为传播介质。每一个愿意成为信使的人,都能把自己的心跳变成公共频道的一部分。我们要让最微弱的呼救,也能穿越千山万水,直达决策者的脚下。”
老陆问:“怎么建?”
“用‘脉冲-A’激活所有未联网的共振桩。”周南答,“然后植入新的协议:**优先传输低振幅、高情感密度的信号**。换句话说,越是压抑已久的沉默,越会被放大。”
“这等于颠覆现有系统逻辑!”年轻女子惊道,“现有的‘众声系统’是以群体规模为权重,你要改成以情绪强度为核心?一旦失控,可能引发大规模心理共振风暴!”
“那就让它失控一次。”周南冷笑,“只有当整个社会感受到那种撕裂般的共情痛觉,才会真正明白??倾听,从来不是施舍,而是偿还。”
话音落下,远处海面突然翻涌起来。一道浪峰凭空升起,竟在空中停滞片刻,随即轰然砸落,激起百米水雾。与此同时,地面传来一阵绵延不断的嗡鸣,如同巨兽苏醒前的低吼。
林晚就是在这时赶到的。
她乘坐的直升机降落在礁石滩百米外,舱门刚开,她便疾步奔来,军绿色风衣猎猎作响。她的眼神复杂,有担忧,有愤怒,也有藏不住的欣喜。
“你要重启‘众声系统’的核心协议?”她直视周南,“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?你不再是参与者,你是造物主。你可以决定哪些声音值得被放大,哪些痛苦必须被看见。这种权力??”
“我不想要权力。”周南打断她,“我要交出去。交给每一寸被踩踏过的土地,交给每一个不敢说话的喉咙。”
林晚咬唇:“可技术本身就有倾向性。你设定的算法偏好‘压抑的情感’,就是在引导人们走向悲情叙事。久而久之,社会会被拖入集体创伤的漩涡,理性将彻底失声。”
“那是因为我们太久压抑真实了。”周南轻声说,“你以为人民真的需要更多口号式的鼓舞吗?他们需要的是??终于有人敢说:‘我知道你有多痛。’”
两人对峙良久。
最终,林晚从包里取出一台银灰色终端机,放在地上,打开防护盖。屏幕上显示着全国所有共振桩的实时状态图,密密麻麻的光点覆盖版图,宛如星河。
“这是最新版本的‘众声中枢’。”她说,“我已经替你绕过了国安加密层。但有一个条件。”
“你说。”
“每一次信号重定向,必须同步生成一份‘情感溯源报告’,记录原始发声者的地理位置、生理数据、心理评估值,并自动提交给独立伦理委员会备案。不能让任何一个人的声音被滥用。”
周南看着她,嘴角微微扬起。“你还是和以前一样,既相信我,又不完全信任我。”
“因为我见过你疯狂的样子。”林晚淡淡道,“在青海石穴崩塌前夜,你说要‘让石头替人类审判’。那一刻,你已经不是科学家了,你是先知,或者疯子。”
周南低头,拾起一块扁平的贝壳,随手扔向海面。它在浪尖跳跃三次,才沉入水中。
“也许两者都是。”他说。
三天后,第一轮测试启动。
地点选在贵州深山的一个贫困村。二十年前,这里因修建水库被迫整体搬迁,原址淹没于水底。如今只剩一座孤零零的钟楼露出水面,每逢汛期,钟摆随波晃动,发出空洞的回响。
周南带领团队在此布设了七处地下共振节点,连接废弃钟楼的地基。他们邀请当年参与搬迁的老人重回故地,围坐在浅水区的石阶上。
“请你们做一件事。”周南说,“把手放在胸口,回想最不愿意提起的那一天。然后,跟着我的心跳,一起拍。”
他盘膝坐下,闭眼,开始缓慢而有力地拍打胸膛。
咚……咚……咚……
起初只有零星回应。一位白发老太太颤抖着抬手,轻轻敲了一下。接着是第二位,第三位……渐渐地,二十多人的手掌同时落下,节奏由乱转齐,形成一股沉稳的低频波,渗入水底岩层。
十分钟过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