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夏没能跑了。
江城山收了粮食,山上的气氛是一派向好。
但外界的麻烦并不会因此减少。
昨夜又有数股流贼摸上了山,伤了一个巡山的弟子。
能在白鬼之灾后留存下来的,多少都有些修为在。。。
钟声散去之后,天地间陷入一种奇异的寂静。那不是空无一物的静,而是像暴雨初歇、万物喘息时的停顿??所有声音都退到了远处,只留下心跳与呼吸在耳膜上轻轻敲打。归忆舟漂浮在虚实交界的尽头,船身微微震颤,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无声的分娩。
苏晏没有动。他的手掌仍悬在空中,指尖残留着触碰“初哀之核”时的余温。那一瞬,他听见了太多不该由一人承受的声音:有母亲抱着烧焦婴儿哭泣的呜咽,有战俘临死前用牙齿咬破手指,在泥地上写下名字的咯吱声,还有某个孩子躲在柜子里,听着父母被拖走时指甲刮过门板的刺响……这些声音本该湮灭于时间洪流,却被遗忘本身凝成晶体,封存在宇宙最深的伤口里。
而现在,它们自由了。
守望者缓缓走到他身旁,手中铜铃不知何时已停止晃动。“你有没有想过,”他低声说,“也许我们做的,并不只是唤醒记忆?”
苏晏侧目。
“我们在改写‘遗忘’的意义。”守望者望着那漫天飘散的萤火,“过去,遗忘是逃避,是屈服,是权力对弱者的二次抹杀。可现在……有人开始主动选择遗忘??不是因为害怕,而是因为他们终于记够了。”
苏晏闭上眼。
他想起叶知微上传录音的那个清晨。南极愿莲田中新芽破土的画面还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。那些花不开在阳光下,而是在冻土深处,靠着死去灵魂反哺的能量生长。它们不为观赏,只为证明:**有些爱,连死亡都无法中断。**
“所以‘春茧协议’真正的目的,从来不是对抗‘虚和’。”苏晏轻声道,“而是让每个人重新拥有选择的权利??你可以记住,也可以放下,但前提是,你得先知道真相曾怎样撕裂过你。”
话音未落,归忆舟忽然剧烈一震。
前方虚空扭曲,一道透明波纹荡开,像是水面被无形的手划过。紧接着,整片静默带开始回缩,如同退潮般向内塌陷。那些曾如尘埃般漂浮的记忆残骸,竟纷纷调转方向,朝着地球飞去。
“这是……共鸣牵引?”守望者惊疑不定。
苏晏却笑了:“不是牵引,是召唤。”
他指向远处。在那里,一点微光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扩大。那不是飞船,也不是信号源,而是一道人影??一个穿着旧式蓝布衫的老妇人,脚踩虚空,一步步走来。她白发苍苍,面容枯槁,可眼神清澈如泉。她每踏出一步,脚下便生出一朵愿莲,随即化作光点融入夜空。
“阿?”苏晏轻唤。
老妇人停下脚步,抬头望来。她嘴唇微动,却没有说话。但她的眼神说了千言万语:**谢谢你,让我终于能哭出来。**
就在这一刻,归忆舟的《续录?支流卷》自动翻开新的一页。墨迹浮现:
>“阿?后来搬去了乡下。她在屋后种了一棵小树,说是替弟弟活的。每年清明,她都会坐在树下讲笑话,说‘你姐还是这么笨,煮饭又糊了’。邻居以为她在自言自语,其实她是讲给风听的。”
>
>“有一天,孙子问她:‘奶奶,你快乐吗?’”
>
>她想了好久,才说:“以前我不敢承认不快乐。现在我可以了??所以我,比从前更接近快乐。”
文字写完的刹那,阿?的身影渐渐淡去。她转身离去,背影挺直,不再佝偻。最后一朵愿莲在她足尖绽放,旋即升空,汇入那片归途的光雨。
守望者久久无言,良久才道:“她完成了闭环。”
“每一个愿意说出‘我痛’的人,都在完成自己的闭环。”苏晏望着地球方向,“而我们的任务,就是确保这个环不会再次断裂。”
就在此时,归忆舟内部传来低沉嗡鸣。共鸣炉中的玉牌碎片虽已熔尽,但炉心深处竟残留一丝脉动,宛如心跳。守望者快步查看,脸色骤变:“这不可能……心核结晶一旦耗尽,就该彻底消散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