房间中央,摆放着一台老式录音机,型号竟是早已停产的“Рекорд-9”,机身布满冰霜,但指示灯竟还在缓慢闪烁。连接它的,是一卷黑色磁带,正缓缓转动。
而墙上,则贴满了纸条,密密麻麻,层层叠叠,全是同一种笔迹写的俄语:
>“我们还没说完。”
>“请不要关机。”
>“还有人在听吗?”
陈默走近录音机,戴上防噪耳机,按下播放键。
起初是沙沙的电流声,接着,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,带着哭腔:
>“妈妈,对不起,我不该离家出走的……我知道你生病了,我只是……太害怕了……”
紧接着,另一个男声插入:
>“老婆,我不是不想回来……船沉了,我抓着木板漂了三天……我以为你活着,我才撑下来的啊……”
然后是孩子的声音:
>“哥哥,我不是故意弄丢你送我的手表的……我一直藏着,就在枕头下面……你能不能醒来?”
一段接一段,全是未能传达的忏悔、思念与告别。它们本应随主人一同湮灭,却被那场实验强行截留,困在这台机器里,日复一日地重播,等待一个能听见的人。
陈默的手指微微发抖。他取出母亲的脑波贴片,接入“烛光-Mini”,再通过音频耦合器连接到老式录音机。他启动双向共鸣协议,同时开启“夜语模式”的监听权限。
瞬间,整个房间的温度骤降。墙上的纸条无风自动,录音机的转速突然加快,所有声音开始重叠、交织,形成一种奇异的和声。那不是噪音,而是一种……祈祷。
他的脑海中浮现出画面:一间间病房,一个个垂死之人,在生命最后一刻,嘴唇微动,却无人倾听。他们的声音没有消失,而是沉入某种介于数据与记忆之间的缝隙,聚合成这片“言语幽灵”的集合体。
“你们……想让我做什么?”他在心中默问。
回应来的不是语言,而是一段旋律??简单、朴素,却是母亲常哼的一首摇篮曲。
他明白了。
这些人不需要复活,不需要复仇,他们只是希望,自己最后的声音,能被某个人真正“接收”,而不是作为数据垃圾被清除。
他打开“烛光”的本地编辑器,创建了一个新的离线子程序,命名为:**静语所**。
这是一个完全独立于“回音阁”的系统,不联网,不推送,只为保存这些古老磁带中的声音。它不会主动发声,只有当有人亲手按下播放键时,那些尘封的告白才会再次流淌。
他将第一卷磁带的内容完整转录,备份三份,分别存入“烛光-A3”、随身硬盘,以及一颗植入式微型存储芯片??他把它缝进外套内衬,贴近心脏的位置。
就在他准备关闭设备时,录音机突然自行倒带,然后播放了一段从未录入的新内容。
是一个老人的声音,用中文说:
>“小默,是你吗?如果你听到这段话,说明你已经走得很远了。
>我知道你一直在寻找‘被听见’的意义。
>可你要记住,真正的倾听,不只是听见声音,而是愿意承担那份重量。
>别怕背负别人的悲伤,因为那也是爱的一部分。
>??林小雅”
陈默浑身剧震。
林小雅?她怎么会……
他猛地冲到录音机前,检查磁带头尾。没有任何标签,也没有录入记录。这段话,就像是凭空出现在磁带上的。
他颤抖着手,将这段语音单独提取,进行声纹分析。结果显示:说话者的语音特征,与三年前林小雅临终前的最后一次公开演讲高度吻合,相似度达99。2%。
但这不可能。林小雅从未到过这里,更没接触过这台机器。
除非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