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容与骤然起身逼近,一直以来的从容荡然无存,眼中爆发出近乎噬人的凶光与滔天恨意,声音陡然拔高,如同淬血的利刃直刺圣上,“那我母后的死,为何不见有人被降罪?!”
圣上如遭重锤,瞳孔骤然收缩,脸上血色尽褪。脚下踉跄着向后连退数步,一只手无力地扶住柱子,指尖因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。
他没有再问责谢容与,他面色灰败,瞬间苍老了许多,只是无力地挥了挥手,“传旨御史台,即刻释放崔九,宣其无罪。”
御史台门前,朔风早已驾车等候。见崔九安然步出,他立刻迎上。崔九虽略显憔悴,目光却依旧锐利。她望向朔风,不解道:“是度支尚书的奏章呈达御前了?不该如此之快呀。”
“奏章还没到玉京。今日殿下携曹蕊儿入宫,那曹氏女竟在圣上面前,将其与曹尚书合谋构陷将军之事,尽数招认了。”
崔九虽心中万分感动,但还是有诸多疑虑,曹蕊儿为何会甘心冒险面圣?又为何如此决绝地将自己与生父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?这可是夷族的大罪。
带着满腹疑窦,崔九回到了府邸。一踏入院门,便见谢容与正负手立于庭中,显然已等候多时。当崔九的身影映入眼帘,他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平静,几步抢上前来。
“怎么样,有没有受伤?”他上下打量,双手抬起,却又悬在半空,不敢轻易触碰,唯恐触及她身上未知的伤口。
崔九轻轻摇头,“无妨,不过是些皮外伤罢了。”
谢容与紧绷的心弦这才略松,他低声道:“夫人心中,定是有诸多疑虑。随我进屋,我讲给你听。”他总是这般,轻易便能洞穿她的心思。
二人步入崔九内室。待她简单梳洗更衣,谢容与已亲手为她沏好一盏热茶,氤氲着清冽香气。他并未落座,只朝门外淡淡吩咐,“进来。”
话落,青蜇将曹蕊儿推搡入内。
曹蕊儿仪表凄惨,满面泪痕纵横交错,连日的哭泣已令她嗓音嘶哑如破锣。她踉跄着跪倒在地,头深深埋下,“是蕊儿该死!是我……险些害了姐姐,毁了姐姐清誉。”
崔九仔细瞧着曹蕊儿。她身上衣衫齐整,未见明显伤痕。崔九声音沉静,“你为何会突然入宫招供?”
曹蕊儿浑身一颤,下意识地抬眸望向谢容与。嘴唇微张,似乎想说什么,却在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时,猛地闭紧,只剩下更剧烈的颤抖。
崔九一下就看出了端倪,她转向谢容与,声音压得更低,“告诉我,究竟怎么回事?”
谢容与眉梢未动,只抬手轻轻一挥。青蜇会意,立刻上前,毫不怜惜地将瘫软的曹蕊儿拖拽了出去,房门无声合拢。
谢容与缓缓坐下,指尖摩挲着温热的茶盏边缘,目光落在崔九脸上,“这两日,曹尚书可曾去御史台找过你?”
崔九想想也觉得蹊跷,“不曾。”
谢容与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,放下手中茶盏,发出清脆一响,“他如今已出不得曹府大门了。”
“你把他杀了?!”崔九瞳孔骤缩,身体猛地前倾,几乎要站起来。
“还吊着一口气,留着等待圣裁罢了。”他的语气极其冷静。
“你怎可如此冲动行事!只需度支尚书的奏章呈至御前,他与苏珩的罪责便昭然若揭,难辞其咎,何须……”
“等?你还要我等多久?!”谢容与猛地打断她,压抑的怒火如火山喷发,他霍然起身,双目赤红,声音因极致的焦灼与愤怒而撕裂,“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你在那不见天日的牢笼里被他们磋磨?等着你浑身是血、奄奄一息地被抬出来?!还是要我袖手旁观,眼睁睁看着那人降罪于你,将你推入万劫不复?!江雪昭,你难道就——!”没考虑过我的感受?
还未等谢容与说完,崔九她猛地探身,一手重重撑在桌案上稳住身形,另一只手迅疾无比地扣住谢容与的后颈,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狠狠将他拉向自己。
下一秒,她的唇已经落在了他因暴怒而微张的唇上。
这不是温柔的触碰,而是攻城略地般的掠夺。是压抑太久的情感瞬间的爆发。牙齿磕碰带来细微的痛楚和一丝血腥气,唇瓣被碾压得生疼,呼吸被瞬间剥夺。管他是因那该死的合作才施以援手,还是当真将她视若珍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