消息传开后,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主动留下“时间胶囊”:写给未知后代的信、埋藏童年玩具的铁盒、录下临终遗言的录音笔。奇怪的是,只要情感足够真挚,这些物品往往会在若干年后引发共鸣??有人收到祖辈托梦指引找到失传药方;有人在翻修老屋时,墙内传出熟悉的笑声,随后暖忆草破砖而出。
科学家试图解释这种现象,称之为“情感信息场的量子纠缠效应”,但民间早已有了更朴素的说法:“爱,是不会过期的。”
而归宁,依旧安静地活着。
她不再频繁主持仪式,也不再出现在新闻镜头前。她只是每天清晨走到忆生木下,坐一会儿,有时说话,有时沉默。她的睡眠越来越长,最长一次连续睡了九天。醒来时,她说:“我又送走了一批迷路的灵魂。他们有的找了五十年才找到出口。”
林晚问:“累吗?”
她笑:“不累。我只是在履行一个承诺。”
“什么承诺?”
“成为桥梁。”归宁望着远处山坡上新生的忆生木幼苗,“生与死之间,原本不该有高墙。我只是推开了一扇门,让风吹进来。”
那年冬天,北极再次出现极光桥的雏形。虽未完全开启,但科考队员报告称,每到午夜,空中便会浮现无数细小光点,排列成文字:“谢谢你们记得我们。”
与此同时,全球新生儿中出现罕见现象:约千分之三的婴儿掌心带有淡淡橙纹,形态各异,却皆与暖忆草花瓣相似。医学界震惊,宗教界沸腾,唯有归宁只是轻轻抚摸其中一个孩子的手,低语道:“他们是新的守望者。”
苏婉抱着自己的女儿,忍不住问:“他们会像你一样吗?”
归宁摇头:“他们会更好。因为他们不必穿越迷雾来找妈妈,而是生来就知道??爱,是可以被看见的。”
春天来临时,青禾园举办了一场特殊的婚礼。
新郎是一名曾在光语亭见到亡妻的男子,新娘则是通过忆生木短暂实体化回归的“光女子”。仪式很简单,就在忆生木下举行。没有法律效力,没有宾客喧哗,只有晨弹奏古琴,林晚诵读一段由九百个逝者名字编织而成的祝词。当两人交换戒指时,整片山谷的暖忆草同时开花,花瓣随风飞舞,拼出两个字:
**“重逢。”**
婚后第三日,新娘的身影渐渐淡去。她拥抱丈夫,笑着说:“这次我不是离开,是回去等你。”然后化作一缕光,融入忆生木的枝干。次日清晨,树上开出一朵前所未有的双色花??一半橙,一半白。
人们说,那是爱情的颜色。
夏天到来前,归宁病倒了。
不是发烧,也不是疼痛,而是一种缓慢的消散。她的体温始终正常,心跳规律,可皮肤却日渐透明,仿佛光线正一点点穿透她的身体。医生束手无策,仪器检测不到任何异常。唯有脑波图显示,她的意识活动远超常人极限,像是同时存在于多个时空之中。
林晚日夜守候,不敢合眼。她翻遍所有研究资料,询问每一位参与归途工程的专家,得到的答案却惊人一致:“她不是在死去,而是在完成转化。”
“转化成什么?”她嘶声追问。
无人回答。
直到某个雷雨交加的夜晚,归宁突然睁开眼,坐起身,目光清澈如初。
“妈妈。”她轻唤。
“我在!”林晚扑过去抱住她。
“别怕。”归宁抚摸她的背,“我只是要换一种方式陪着你。”
话音未落,窗外一道闪电劈下,正中忆生木顶端。巨响过后,树身并未燃烧,反而爆发出耀眼的橙光,如同太阳坠落人间。紧接着,整棵大树开始分解??不是枯萎,而是化作无数光点,升腾而起,盘旋成柱,直冲云霄。
全球光语亭在同一刻自动激活,无论是否通电,无论是否有人使用,全都亮了起来。屏幕上浮现出同一行字:
**“归宁,欢迎回家。”**