致远瞳孔猛缩,背后汗毛倒竖,茶杯中的水都凉透了。
他立刻颤着胡须说出补救措施:“殿下,臣知错所以才想了个弥补的法子——替换府上下人,支走了他们父女二人,只要殿下同臣一道回天佑国……”
“你猜我为什么会来厅堂?”辞缘猛然打断了他的话,嘴角依然含着温柔的笑,无厘头的话让致远僵住了身形。
他缓步拾级而上,一双凤眼死死锁定端坐之人:“一意孤行,擅作主张,目无尊卑,口出佞言。我且问你——到底谁为君,谁为臣?”
男人终于迟钝地开悟眼下场景,滑下座位,浑身抖若筛糠跪于地上,试图狡辩:“殿下息怒!臣一直尊您为王,殿下所言,臣未曾有之啊!”
辞缘睥睨地上男人,他笑容昳丽,淡化眉眼戾气,然这双凤眼燃烧着食人的火:“反倒要我同你明示?
“我临时改变计划,你这个做臣子的无权质疑,这是其一。
“其二,我有允许你动卿家小姐吗?”他怀中隐隐伴有清脆铜铃声,有如摄魂夺魄的地府之音,“罔顾君臣之法,该当何罪?”
致远匍匐于地上,矢口否认:“冤枉啊,臣何曾不知礼度?殿下所言分明都是暗桩所为,臣……”
“你哪来的胆子推诿罪责?”辞缘笑眯眯问出口,蹲下身子,扼制男人下颚,“本宫说你伤了她,那你就得认,君臣的道理,你上一秒不是口口声声应得很好吗?”
致远额角青筋暴突,他掐住少年手背,那力道却逐渐收紧,隐约听得见骨头错位声响,痛得他面孔扭曲。
辞缘声音温柔,眼神却如淬了毒般:“我不需要你自以为是的好,逃跑,我不需要,如意,你动不得。”
致远拼命点头,口中嗬嗬声不断,辞缘抬眼望向厅堂门外,透过封闭的大门,仿佛能看见少女翩跹远去的背影。
奇异的期待感再度生长,辞缘蓦地松开手,好整以暇地回到阶下,长睫扑簌,了无嗜杀之意,声音很轻很轻——
“我不回去,你自去同齐隋对接。
“她叫我乖乖等着,我自然要扮演一个乖徒弟。”
致远按住下颌,骨头都要碎裂般刺痛,听闻此言,惊惧抬头,但见那貌若好女的少年含着甜甜的笑,眸中流光,天真纯粹:“毕竟,我可不能让她失望啊。”
*
小厮领着卿德甫到了案发现场,那尸身脖颈上划开血淋淋大口,身下一滩鲜红。
“如何我们赵六送个花,连银钱都没拿到,还死在了回来的路上?”
为首之人年岁不大,约莫二十出头,穿着一身对襟短衫,气势汹汹,引发一堆人跟着嚷嚷,周围灯火也接连亮起。
卿德甫临危不乱:“府上走水,想来是府上下人一时疏忽,至于赵六之死,确实与我府无关。”
谁知那花月阁的人不依不挠:“赵六平常最为老实本分,又没有什么仇家,身上也无银两,只是送了趟铁线莲,如何就找来杀身之祸!”
卿如意急匆匆赶来,撞上的便是这样一副泼皮无赖般的场景。
说完,那人跪在地上痛哭不已,卿如意恼了,放在现代,这不就是大马路碰瓷吗?
“我倒是好奇,我们卿府有何理由来害一个普通仆役。”她推开人群,大声质问,那人悄然瞟了眼少女,神色微变,继续声泪俱下——
“这黑衣人夜袭相府,甚至引发大火逃路,奴和几个随同瞧得清清楚楚!谁知道是不是牵连了赵六。”
卿如意陷入沉思,一时未答。黑衣人一事,既是他们都已知晓,反而更能敲定花月阁同黑衣人脱不了干系。
这一句话无异于石头击打水面,登时人群炸开了锅。
人人皆道,卿宰相是最体恤民众的清官,怎么会闹出条人命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