甚至又有人小声嚼舌根,道他们做官的最擅长表面功夫,外表光鲜亮丽,内里肮脏龌龊得很。
看热闹的,同情可怜的都有,卿德甫胡子都快气到天上了,也不管什么温良恭俭让了,脾气说来就来,卿如意一把拉住即将大发雷霆的父亲:“好,我先问你,你是何时来的此地?”
“奴才来没多久,因着赵六久久未归,谁知见到这骇人一幕。”
卿如意冷笑:“才来却看见了我府上贼人,又说是因着那贼子才起的火,可分明火灭了多时,歹人也早无踪迹,你这时间完全对不上。”
“撒谎也不事先打个腹稿。”她环视周遭,掷地有声,“即刻去报官,愣着做什么?”
夜风带着春的湿冷,这下所有看客也都清醒了,其中几个依言照做。
卿德甫也平息所有怒火,讶异于闺女头一遭的沉稳,卿如意回首看向父亲,语气镇定——
“阿爹,我先回府上一趟,阿爹留在这。已是深夜,衙门仵作定然睡下了,唯有阿爹出面,此事今晚才能解决,必须今晚解决,切不能让黑衣人逃了。”
卿德甫欣慰点头:“正合我意。”
卿如意一路几近于跑,方才那花月阁的人倒是提醒了自己,起火突然,原因不明,偏生黑衣人也恰巧出现,巧合如斯,定然有诡。
她拉住铜环打开大门,丫鬟碧桃一个飞扑,泪眼涟涟:“小姐!你终于来了!府上死人了!”
卿如意脑中嗡地巨响,她回想辞缘那甜甜的笑,一把扣住碧桃肩胛:“谁死了?说清楚!”
“就是顺应老爷指示,查明府上出入明细的龚三。”
卿如意揪紧的心陡然一空,血液都好似恢复了流动。
她松了口气,迅速向逢霖墅方向走去:“死了多久?”
“血尚未凝固,凶手无从得知。”
“此次纵火原因为何?”
“这饭堂木柴火星未消,机缘巧合下竟是走水了,这家班戏房又离得太近,连着一片都陷入火海。”
很合理,又万般不在理。
这空气潮润得都能掐出水来,如何会烧得这般夸张?
“奴婢听说,最后一个离开饭堂的人,是……”碧桃存留泪痕,小心看了眼卿如意脸色,“是辞缘。”
翘头绣鞋停在原地,卿如意嘴角抿成一条直线,她二话不说,扭头调转方向,碧桃紧跟其后,却被她叫停。
“我自去厅堂,你速去案发现场,守着别让他人靠近。”
卿如意握紧了拳头,耳畔只能听见自己咚咚心跳,大脑都好似缺血了般,眼前发黑。
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,一切都好似别有用心。回想他种种行迹,尤其是冒然现身于竹林,卿如意一颗心都如坠深渊。
不,她的小白花,怎么可能是那种歹人呢?
她站定脚步,厅堂格扇门倒映她漆黑身影,手指都在颤抖。
门没锁,她轻轻一推便开了,月色打入室内,那漂亮的少年正守在阶下,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大门方向。
看到来人,他扬起嘴角,泪痣点得他笑靥如花,纯良又无害:“师傅,你回来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