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帝初立、国家动荡,将这些逆党杀一儆百以立威顺理成章,但宁莲舟为给安城公主报仇,杀得大黎上下血流成河,若非幼帝抱着安城公主的牌位苦劝,还不知杀红了眼的宁莲舟什么时候停手。
是以没人能想到当初的逆党竟然还能苟活下来。
明蘅对这些事只是一知半解,听沈宗芳这么说只能想到“知道了此人身份,追查别的事就容易许多了”,容三爷却是不知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:“难道说——”
沈宗芳摇了摇头:“三爷,没有证据,我们什么都查不了。现在还是先想眼前的事吧。既然知道了董先生的身份,他又来了大景,要查他兴许比在大黎还容易三分,不可错失良机。”
容三爷迫不及待地告辞而去,看来是知道要怎么查这董先生了。
明蘅在脑子里把这些事串起来一想,有些犹豫地问沈宗芳道:“许家想要做什么?”
“在你看来他们想要做什么?”
她原本是觉得应当是想争权夺利吧,她听过一些这样的故事,朝堂上好像大家总是要争来斗去的。许家应当也是想攫取七王爷的权柄。
反过来,兴许七王爷也一样——她也不是没有这样想过。
但……听旁人讲述的争斗和直接看到的,似乎并不是完全相同:“为了权力,他们什么都不在乎么?”
明蘅想起了上林苑的大火,血迹斑斑的宫人,想起了打蛇场那些静静的尸首,还有消无声息就消失了的春枝一家人。
甚至还有那个倒在自己吐出的血泊中的杨万元。
那些血腥味原本早就应当消散了,不会存在于和它们相离甚远的王府中,明蘅却觉得鼻尖一阵阵酸痛,好似被它们灌满了。
而现在,京城里甚至到处都是他们鼓动、散布、放任的毒。延年散泛着惨淡的绿光,像是在吞噬森森白骨。
“所有的争权夺利都是如此么,还是只有许家是这样?”
沈宗芳收敛了笑容看着她,静静地说:“那有什么不同么?”
那没有什么不同。
明蘅闭上了眼。
她觉得这不是她应该参与的事,她是一个后宅妇人,她的三从四德里绝对没有包含去参与男人们在外面的朝堂争斗。
她更不觉得这是她能参与的事,她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片子,这短短的十几年里她只学会了怎么做明三小姐,甚至都没有学会怎么做七王妃。她参与又能参与出什么来?
可是上林苑的大火在她心里还没有熄灭。
它的火舌还在一寸寸吞噬她给自己套上的那些“与你无关”和“你做不到”的符咒,她觉得这并不是谎话,可她即便知道——
她即便知道她是无能的、无力的,但她就是不想袖手旁观。
“我——”
她轻轻地说,好像声音再大些就要吓到她自己了似的。
“我可以做什么?”
沈宗芳却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。
他说:“你想做什么?”
夜来明蘅躺在床上辗转反侧。她试探地叫了一声张老三,兴许是因为“追查城中呕血之事”并没有完全水落石出,张老三也没有消失。
“你那里没有什么新任务么?”
张老三打了个呵欠:“没有啊——啊,我知道了,你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提示?”
明蘅确实这么想。救浔阳侯的时候,若不是张老三提前告诉了她失火和浔阳侯心疾发作两件事,她根本不可能救得了浔阳侯。
“可惜这个真没有。依我看,你就自由行为吧,说不定就打草惊蛇了?”
打草惊蛇……
这倒是可以试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