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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0 章（第1页）

楚回玉立刻缩了缩脖子，往江晚柠身后又挪了小半步，一副“我是无辜小可怜，千户大人您可得为我做主”的姿态，眼神却偷偷瞟向萧槿白，带着点看好戏的意味。

萧槿白停下脚步，目光平淡地扫过江晚柠愠怒的脸，最终落在她身后那个“躲藏”的身影上，停留了一瞬，才缓缓开口，声音依旧清冷如玉击，却少了几分之前的穿透力，多了丝不易察觉的沉凝：

“此乃‘噬心蜃境’。”他言简意赅，“非天然幻境，乃人为布设。以生灵绝望怨念为基，扭曲情丝为引，构筑虚幻之城，囚魂锁魄，滋养邪物。”

“邪物？噬情草？”江晚柠立刻抓住关键，她想起了之前的探查，“城中空无一人，但各处残留的怨气浓得化不开。若真如你所说，这幻境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‘苗圃’，用来培育那种以情念为食的毒草？”

萧槿白微微颔首，肯定了江晚柠的推测：“噬情草，尤嗜刻骨铭心之‘情’，怨憎痴缠，悲欢离合，皆为其养料。此城怨念滔天，情丝扭曲，正是其生长的绝佳温床。而母株所在，必是情念汇聚、怨气凝结之核心，亦是幻境力量之源。”

“你比我们进来的早，可有找到幻境核心所在?”江晚柠询问。

萧槿白并未直接回答，他的目光再次投向楚回玉，带着审视和一丝深沉的探究：“感知情念流向，寻其汇聚之点，并非难事。城中最重要之处——城主府，气息最为驳杂浓烈。”他顿了顿，话锋一转，语气带着冰冷的警告，更像是说给某个特定的人听，“然，核心之地，凶险异常。噬情母株能无限放大、扭曲入阵者情念，更会强行抽取、吞噬。心志不坚、情念深重者，极易被其操控，沦为养料，或永堕幻境，不得超生。”

他这话意有所指，目光沉沉地锁在楚回玉身上。情念深重？是说刚才那场戏？还是指……别的？

楚回玉仿佛没听懂那警告，反而从江晚柠身后探出半个脑袋，一脸“恍然大悟”和“忧心忡忡”。

他看向江晚柠，似乎在寻求认同，又像是在提供线索，“而且，弟子……弟子还感觉到，这幻境的波动里，隐隐有一丝……一丝很熟悉但又扭曲得厉害的灵力痕迹，有点像……像我们昆吾的‘镇魂’术法？师尊，您对此术造诣最深，不知能否感应得更清楚些？或许能找到破绽？”他再次将“昆吾镇魂”抛了出来，眼神坦荡，带着求知欲，实则暗藏试探的锋芒。

听到“昆吾镇魂”四字，萧槿白周身的气息骤然一凝！空气仿佛瞬间又下降了几度。他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快、极复杂的情绪，但这一切都被他强行压下，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。他薄唇紧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，没有回应楚回玉的试探，只是那眼神，冰冷得能将流动的空气都冻结，无声地警告着楚回玉的僭越。

他薄唇紧抿，没有回应楚回玉的试探，只是那眼神，冰冷得能将人灵魂冻结。

江晚柠敏锐地捕捉到了萧槿白那一瞬间的异常。昆吾镇魂术？她心中疑窦丛生，打断这微妙而危险的对峙：

“不管昆吾到底与此地有何渊源，现在当务之急，还是要找到执念所在。对了，剑尊你们昆吾的弟子也误入此地，他们在城墙附近，先去城中收集信息吧。”

萧槿白沉默了片刻。他周身的寒意并未消退，但听到有昆吾弟子被困，眼神终究还是波动了一下。他缓缓抬眸，视线仿佛穿透了层层叠叠的虚幻屋舍，投向城墙方向。

“既如此，”萧槿白的声音依旧冷冽，却不再只针对楚回玉，“兵分两路。萤鹤仙子，劳烦你去熟悉城中路径，听听其他人的信息，寻找其他线索。”

然后，他那平淡的目光再次落回楚回玉身上，如同无形的枷锁：“至于你，”他语气平淡，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，“随我去城主府核心。你身上沾染的‘情念’气息，如同黑暗中的明灯，既已惊动母株，远离核心反而可能引动不可测之变，将灾祸提前引至全城。唯有置于核心附近，或可控，或……可斩草除根。”“斩草除根”四个字，他说得轻描淡写，却让周围的温度骤降。

“情念气息”？江晚柠心头一凛，下意识地看向楚回玉。楚回玉也僵住了，脸上那副“忧心忡忡”的表情瞬间凝固，透出几分真实的错愕和警惕。他刚才为了圆谎随口编的“深情”，竟然成了实质性的催命符？还是……萧槿白窥破了什么，以此为借口，要将他置于最危险的境地，方便“清理门户”？

“萧槿白！你！”江晚柠怒火中烧，手已按在了腰间的剑上，指节泛白。这分明是拿楚回玉当诱饵，当活靶子。

“仙尊息怒！”楚回玉却猛地开口，声音带着一丝强装的镇定，甚至伸手虚虚按住了江晚柠按剑的手。他深吸一口气，脸上故意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，眼神却飞快地给江晚柠传递着信息：别和他纠缠，按他说的做，我能周旋！

“师……师尊说得……有道理。”他转向萧槿白，声音带着点破釜沉舟的颤抖，“弟子惹下的祸，弟子自己担。不就是去城主府吗？弟子……弟子跟师尊去！有师尊在，定能护弟子周全！”他刻意加重了“护弟子周全”几个字，“仙尊，烦劳您去寻昆吾的师兄们，多一个人多一份力！我们分头行动，尽快找到破阵之法！”

江晚柠看着楚回玉那强撑的模样，又看看萧槿白那毫无转圜余地的冰冷眼神，知道再僵持下去只会让局面更糟，甚至可能真的刺激萧槿白当场翻脸。

她皱眉看了萧槿白一眼，然后猛地一甩手，不再看楚回玉，咬牙道：“好！萧剑尊，望你言出必行！楚回玉，你给我机灵点，活着回来复命！否则……”

她没说完，但那未尽之意比任何威胁都重。说完，她不再犹豫，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城墙方向走去，背影决绝，带着一股压抑的怒火和……一丝难以言喻的烦躁。

萧槿白不再言语，转身，朝着与江晚柠截然相反的方向——那座象征着权力与怨念核心的城主府，迈开了步子。他的步伐依旧沉稳，白衣在死寂的街道上飘动，宛如一道引向深渊的白色幽魂。

楚回玉对着江晚柠远去的背影张了张嘴，最终什么也没喊出来。他深吸一口气，压下心中翻涌的复杂情绪，快步着跟上了萧槿白。

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惶恐不安却故作镇定的小徒弟，紧紧跟在师尊身后半步，低着头，看似惶恐不安，只是那低垂的眼帘下，眸光幽深如潭，闪烁着幽光和一丝戏谑。

江晚柠走得极快，仿佛要将身后的压抑和那个“麻烦精”彻底甩开。她需要冷静，尽快收集一些信息。

她首先来到了距离最近的西城门坍塌的城墙根下。这里碎石嶙峋，断裂的砖石缝隙里，散落着一些不起眼的灰黑色粉末。她蹲下身，用手指捻起一点，凑近鼻尖。一股极其怪异的味道钻入鼻腔——像是腐烂的鸢尾花混合着浓重的血腥铁锈气，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，令人作呕。正是噬情草枯萎后的残留！她仔细翻找，在几处潮湿阴暗的角落，发现了更多这种灰烬，甚至看到几株早已枯死、呈现出诡异紫黑色的细小植物根茎。

“果然到处都是……”江晚柠眉头紧锁，掏出随身携带的小皮囊和匕首，小心地刮取了一些样本。这东西邪门得很，带出去或许有用。

紧接着，她转向城隍庙方向。破败的庙宇后，那口废弃的古井散发着浓重的阴气和怨念。井口边缘，灰黑色的灰烬比其他地方更厚实，甚至凝结成了薄薄的一层硬壳。更令江晚柠心惊的是，她在井壁上，发现了几道深深的、非人力所能为的爪痕！爪痕边缘焦黑，残留着与噬情草灰烬同源的、令人极度不适的阴邪气息。仿佛有什么被噬情草滋养的怪物，曾在此盘踞。

“看来这草不仅能‘吃’情念，还能养出些脏东西……”江晚柠心中警铃大作，记下了爪痕的特征。

最后，她来到了东市那倒塌的胭脂铺废墟。这里曾是城中繁华之地，如今只剩断壁残垣。在几块巨大的、布满裂痕的香粉石板下，江晚柠不仅发现了更多的灰烬，还意外地找到了一块被掩埋的、只有半个巴掌大小的破碎玉牌！

她拂去玉牌上的尘土和灰烬。玉质温润，即使残破也难掩其灵光。上面雕刻着半朵精致的莲花，莲心处，一个清晰的篆体“昆”字映入眼帘！

“昆吾信物！”江晚柠瞳孔一缩。这玉牌绝非普通弟子所有，至少也是内门精英或执事一级的身份标识！它为何会出现在这胭脂铺的废墟下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