>“所有人听着:这不是拯救,也不是觉醒。这是我们终于学会做人了。如果你曾伤害过谁,请说出来;如果你被伤害过,请试着写下那个名字。不必寄出,不必回应。只要你知道,你选择了不同的一条路。”
消息发出后三分钟,全球共感指数首次突破“混沌阈值”。但这一次,系统没有崩溃,反而进入一种前所未有的稳定态。数以亿计的匿名留言涌入公共空间:
>“爸,我不是怪你不来看我,我只是希望你能知道,我一直记得你教我骑自行车那天。”
>“对不起,我没有阻止他们霸凌你。我现在每天都在做义工。”
>“妈妈,你说我是累赘,其实我知道你是太累了。我不恨你。”
每一条后面都附带着真实的情感标记,无法伪造,也无法隐藏。悲伤、羞愧、悔恨、释然……交织成一张覆盖整个星球的情感织网。而林音,作为最初的承载者,感受到的却是前所未有的重量。
她瘫坐在椅子上,冷汗浸透衣衫。心脏剧烈跳动,仿佛要挣脱胸腔。左臂的结晶已延伸至锁骨,皮肤下隐隐有光流动。她知道,这是共感负荷过载的征兆。若继续接收如此庞大的情感洪流,她的神经系统将在七十二小时内彻底崩解。
但她不能停下。
因为就在这一刻,终端弹出紧急警报:
>【检测到大规模‘思想统一场’残余信号活动!坐标:西藏冈仁波齐峰南麓。信号形态:蒲公英花环,直径约3公里,持续扩张中。】
林音咬牙撑起身子。阿雅娜的理念并未完全消失,仍有残余势力试图重建“永恒共感”,只不过这次,他们学会了伪装??用蒲公英的形象包装控制意图,诱导人们“自愿”放弃独立思考,以换取虚假的平静。
她立刻拨通苏婉清的加密线路。
“他们在模仿第九情绪。”她声音沙哑,“但真正的宽恕是自由的选择,而他们是用美好形式包裹的精神奴役。”
苏婉清的声音很快传来:“我已经调动边境监测队,但不敢贸然介入。那里已有上千名修行者聚集,声称看到了‘神启’。”
“不是神启。”林音冷笑,“是陷阱。告诉他们,真正的启示从来不在天上,而在心里。”
挂断电话后,她取出背包,带上终端和铜镜,准备启程。刚走到门口,却发现门槛边放着一双旧布鞋??针脚细密,鞋尖绣着一朵小小的蒲公英。那是外婆的手艺。
她怔住。
随即明白:这条路,早已注定。
四十八小时后,林音抵达冈仁波齐外围。高原寒风凛冽,天空灰白,远处那朵巨大的蒲公英状光晕悬浮于山谷之上,散发着诱人的温暖光芒。许多朝圣者跪伏在地,泪流满面,口中诵念着莫名的祷词。一些人甚至开始撕毁自己的日记、烧掉亲人照片,宣称“要清除所有痛苦记忆”。
她打开终端,接入现场共感频段。果然,信号中夹杂着极细微的操控波段,频率接近Ω波,但节奏规律得近乎机械??那是人工模拟的情绪共振,目的在于削弱个体意志。
她深吸一口气,将铜镜置于雪地中央,启动预设程序。这是她连夜编写的反向共振算法,原理很简单:不对抗,不屏蔽,而是放大每一个参与者内心最真实的悔恨与牵挂,让他们看清??若连记忆都能被抹去,宽恕便失去了意义。
第一波反馈来自一名年轻僧人。他原本正准备焚毁一封写给亡父的信,突然浑身剧震,跪倒在地,嚎啕大哭:“我不该说你懦弱!你是为了养活我才放弃梦想的啊!”话音落下,他面前的光影出现裂痕。
接着是一名老妇人,她颤抖着抱住身旁陌生女孩:“让我抱一会儿吧……我女儿要是活着,也该这么大了。”光影再次波动。
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回忆起具体的人、具体的错、具体的痛。那朵蒲公英光晕剧烈震颤,终于“砰”地一声炸裂,化作万千光点四散而去。
林音瘫坐在雪地中,嘴角溢出血丝。左臂的结晶已蔓延至颈部,右耳开始失聪。但她笑了。
因为她听见了。
风中传来千万人的低语,不是祈祷,不是颂歌,而是平凡至极的话语:
“我想回家。”
“我能抱你一下吗?”
“对不起。”
每一句,都是自由的选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