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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90军心动摇（第2页）

“你是齐王亲信派来监视我的人，对吧？”李绍冷冷道，“你以为我不知道？你每月暗中向宫中递送军情，就连我故意拖延行军的事，也都报了上去。齐王之所以默许我不进兵，就是因为你在替他掌控全局。”

王五嘴角微扬：“所以呢？你要现在揭发我，还是等投降时拿我去邀功？”

“我要你现在就死。”李绍压低声音，“我要让人以为，是你煽动全军哗变，意图投敌，我为忠君护国，不得不亲手斩杀叛将。然后我带着这份‘忠义’去见赵立宽??一个敢于诛杀内奸的将领，总比一个乖乖交枪的降将更有价值。”

王五笑了：“将军果然聪明。可您忘了，我死了，谁替您证明是我杀了我？谁相信您不是畏罪弑友？况且……”他缓缓解下腰间令牌，递过去，“这是周国密使三日前交给我的信物。我本就是周国安插在代国的细作，任务就是促成齐王投降，并瓦解南线援军。将军若愿合作，不必杀我，我可引荐您直接面见赵立宽。”

李绍接过令牌，只见一面刻着“镇北行辕”，另一面是虎符纹样，确实是周军高级将领才有的信物。他怔住了。

“您以为只有您在算计？”王五淡淡道，“赵立宽早在三个月前就开始布局。他派人潜入代国，收买大臣，散布谣言，制造混乱。您的每一次延误，每一支逃亡的队伍，都在他的计算之中。就连这场雨，他也算准了??否则怎会恰好在您扎营时发动突袭？”

李绍浑身发冷：“你们……早就盯上我了？”

“不是您。”王五摇头，“是我们所有人。代国气数已尽，就像一艘漏水的船，再多的修补也没用。赵立宽要的不是屠杀，而是秩序。他需要一批懂军事、知地形、有威望的人帮他治理新占之地。将军若肯归顺，不仅可免死罪，还可授官任职，继续掌兵??当然，是为周国效力。”

李绍久久不语。雨水顺着他的铠甲滴落，在脚边汇成一小滩血红色的水洼??那是他手上旧伤裂开流出的血。

终于，他抬起头：“我要见赵立宽。”

“可以。”王五点头，“但我有个条件。”

“你说。”

“我要你下令，明日清晨集合全军，宣布王五勾结敌军、图谋叛乱，已被你当场格杀。然后你亲自率领将士北上‘迎敌’，实则前往指定地点rendezvous（接头）。在那里，你会见到真正的周军使者。”

李绍眯起眼：“演戏？”

“不只是演戏。”王五认真道，“这是仪式。每一个归顺者，都必须经历这样的‘背叛’与‘重生’。你要让士兵们相信，你是被迫投降的，是为了保全他们的性命。你要让他们恨周军，而不是恨你。只有这样，你才能在未来继续统领他们，成为周国在西北的支柱。”

李绍缓缓收刀入鞘：“我明白了。我会照做。”

第二日清晨，山谷中雾气弥漫。三千士兵列队肃立，盔甲斑驳，面色阴沉。李绍站上高台，身旁躺着王五的尸体，胸口插着一把染血的短刃。

“诸位！”他声音洪亮，穿透晨雾，“此人王五，暗通周贼，蛊惑军心，煽动逃亡，昨夜欲刺杀本将夺取兵权！幸得天佑忠良，被我当场诛杀！”

众人鸦雀无声。

“我知道你们许多人想逃，想活命。”李绍环视四周，“我不怪你们。可若人人都只顾自己，谁来守护家园？谁来为我们死去的兄弟报仇？”

有人低声抽泣。

“但现在，我不想再骗你们了。”他语气一转，低沉下来，“代国……已经没了。齐王降了，国主被抓，太后死了。我们这支军队，是最后一支未曾投降的代军。我们若战，必死无疑；我们若逃，终将饿死荒野。唯有一条路??北上与周军接触，争取活命的机会。”

“可我们不能空着手去。”他指向王五的尸首，“我们要带着这个叛徒的人头，带着我们的武器和尊严去。告诉他们，我们不是懦弱投降，而是看清了大局，选择结束无谓的流血。只要能活下去，将来未必没有翻身之日！”

士兵们开始骚动，有人喊：“我们听将军的！”

“对！听将军的！”

李绍举起手臂，压下喧哗：“传令！整队出发，目标北方三十里外黑石坡！”

队伍缓缓移动起来。没有人欢呼，也没有人哭泣，只有沉重的脚步踏在泥泞中，发出闷响。

与此同时，在百里之外的兴庆府城楼上，赵立宽正披着猩红大氅凭栏远眺。身边幕僚问：“将军，李绍真的会来吗？”

赵立宽微微一笑：“会的。人都怕死，但也怕死后被人骂作懦夫。所以他需要一场表演，一场能让所有人接受的‘投降’。而我们要做的，就是给他这个舞台。”

他举起望远镜，望向北方天际：“等他来了，我要封他做‘归义校尉’，让他带兵清剿残匪。毕竟……最了解亡国军人心思的，永远是那个亲手埋葬旧国的人。”

风起了，吹动城头周字大旗猎猎作响。远处群山苍茫，黄河如带，仿佛一条刚刚苏醒的巨龙，蜿蜒向未知的远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