震耳欲聋的爆炸余波仍在狭窄险峻的剑门之路峡谷中激荡、回响,如同无数巨兽濒死的哀嚎。
空气焦灼,弥漫着岩石粉碎的粉尘、邪能特有的硫磺与腐朽气息,以及皇家狮鹫辉光那被邪能玷污的力量逸散的焦糊味。
。。。
海潮退去时,沙滩上留下了一圈圈同心圆状的湿润痕迹,像是某种巨大的瞳孔在大地睁开又闭合。林婉清赤脚走在边缘,每一步落下,沙粒间便泛起微弱的蓝光,如同被唤醒的记忆节点。昨夜那句“通道开启倒计时:开始”,像一颗沉入深海的钟摆,在她心底持续震荡。她知道,这不是宣告胜利,而是警钟初鸣。
教室今日依旧无墙,但气氛已悄然不同。十二名学生围坐如昨,陶铃静静伏在他们面前,却不再需要外力触发??每当有孩子呼吸加深,铃身便会自主轻颤,发出一段极短促、近乎无声的旋律。这些音符彼此呼应,形成一种低频的共鸣场,仿佛整座岛屿的心跳正通过他们的梦境同步搏动。
阿舟第一个察觉异常。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,指尖微微发烫。“老师,”他小声说,“我的梦……还在继续。”
林婉清走过去,在他身旁蹲下。“继续?”
“不是醒来就断了。”阿舟眼神有些恍惚,“我还能感觉到塔里的楼梯,一层层往下走。有人在我背后数数,从十三倒数到一。”
“你听见了吗?”林婉清问,“那个声音说什么?”
阿舟摇头:“它不说话,只是数。但我心里明白??等数完,门就会开。”
林婉清缓缓站起身,目光扫过其余孩子。小满正用手指在空中画圈,嘴唇无声开合;另一个男孩突然抬手捂住耳朵,眉头紧皱,像是在抵御某种尖锐的耳鸣。她心中一凛:这不是训练,是**预兆**。
她走向讲台,拿起粉笔,在黑板上划出一道波形线,起伏规律恰好与地球呼吸频率一致。“今天我们学的,不是如何进入梦境,”她说,“而是如何在梦中**保持清醒**。”
“你们每个人都是容器,但容器不能只是被动承接。你们必须学会分辨??哪些是别人的记忆?哪些是你自己的意志?当画面涌来、声音灌入,你要问自己一句:这是我看见的,还是别人想让我看见的?”
她话音未落,窗外忽然掠过一阵奇异的风。不是来自海上,也不是山间气流,而像是从地底深处升腾而出,带着金属般的震颤感。刹那间,所有陶铃同时响起,音调却不和谐,竟拼凑成一段扭曲的旋律,宛如哭泣的童谣。
孩子们纷纷抬头,眼中浮现出相同的惊惶。小满猛地站起来,声音颤抖:“老师!我又听见她了!那个姐姐……她说时间不够了!”
“她说什么时间?”林婉清迅速靠近,握住她的手。
“她说……‘裂缝比预计早裂开了三十七天’。”
林婉清心头剧震。三十七天??正是《梦录?壹》残页中标注的“补缀周期临界值”。一旦超过这个时限,共感网络将无法稳定承载新觉醒者的意识流,导致集体精神崩解。而现在,系统提前启动了。
她立刻转身,抓起挂在墙角的老式罗盘。陈伯留下的这件遗物此刻剧烈震动,指针疯狂旋转,银光顺着刻度蔓延,最终凝成一条指向东南方的光带。那是太平洋深处一片无人海域,地图上标注为“沉没区X-9”的地方??据传是第一代守门人沉眠之地。
“它在召唤我们。”林婉清低声自语。但她清楚,现在还不能去。真正的考验不在远方,而在眼前。
当天午后,岛上开始出现异象。渔网捞起的不只是鱼,还有漂浮的晶屑,形状酷似微型塔楼;老裁缝修补衣物时,针线自动编织出与黑曜石板相同的纹路;甚至村口那棵百年榕树,根部裂开一道缝隙,露出内里闪烁微光的脉络,俨然一座生物电路。
最令人不安的是夜晚的到来。
孩子们入睡后,整个村庄陷入一种诡异的静谧。没有虫鸣,没有浪声,连风都停滞了。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低沉的、几乎不可闻的吟唱,从地下传来,节奏缓慢而庄严,像是某种古老仪式正在进行。
林婉清守在观测台,望远镜对准南半球沙漠遗迹。就在午夜零点整,信号再次降临。这一次不再是触觉记忆,而是一幅完整的视觉片段:
漆黑的海底,矗立着一座巨塔。它并非由石头或金属建成,而是由无数人影交叠而成??男男女女,老少皆有,双手相握,身体透明如水晶,层层堆叠成螺旋结构。塔顶悬浮着一枚流动的光核,形状不断变化,时而如心脏跳动,时而化作人脸轮廓。
【这是最初的塔】一个声音在她脑中响起,不属于任何一人,却又像千万人齐声低语。【由自愿者构筑,以生命为砖石,以记忆为黏合剂。】
画面突变。
一群身披灰袍的身影出现在塔基周围,手持黑色权杖,口中念诵禁咒。随着咒语推进,塔体开始崩解,人影逐一熄灭,坠入深渊。最后只剩一人站在塔顶,背对镜头,长发飞扬。她举起双臂,颈间疤痕爆发出刺目强光,随即整个塔轰然倒塌,沉入海底。
【第一个人死了,但塔未亡。】
【它分裂为十三碎片,散落世界各处,等待重生。】
【你是第十三个容器,也是最后一个拼图。】
影像戛然而止。林婉清瘫坐在椅上,冷汗涔涔。她终于明白为何自己会拥有那块晶疤??那不是伤痕,是烙印,是继承凭证。而莉亚,并非失败者,而是前一位未能完成使命的“回响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