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白泱将脑袋凑了过来,语气中掩饰不住欢快:“陛下,这是吴门画派孙克弘,早年所著的《耄耋图》。”
“以孙克弘如今的画道资历,放在如今,少说也值五十两。”
其实也不是值钱的事,猫蝶图本身就是祝“耄耋”之寿的美好含义。
南巡再往前就是扬州了,她正好在回乡省亲时,送给祖父李春芳。
可谓适逢其会的吉兆。
朱翊钧默默合上画卷,脸色一副不忍打击的神情:“好教姐姐知道,这副《耄耋图》是伪作,姐姐上当了。”
“啊?”
李白泱愣了愣,夺回画卷,上下打量。
片刻后,她将信将疑地看向皇帝:“陛下懂画?”
朱翊钧坦然摇头:“不懂。”
李白泱正要说些什么。
朱翊钧先发制人,截断了话头:“去年徐阶年满八十,孙克弘特意托人将《耄耋图》送到了徐府,为徐阶祝寿,朕还在徐阶府上见过。”
他两手一摊,最终定性道:“所以,徐阶那副才是源头耄耋,姐姐这幅必然是伪作。”
江湖老手法了,人家就指着那赝品坑自诩眼光毒辣的半吊子士人,猫才是添头。
李白泱也渐渐明白过来,像个鹌鹑一样羞红了脸。
扬起的下巴默默垂下,嗫嚅道:“臣妾这就让魏公公去找他退钱。”
“别人还能留在原地,等你找上门不成?”朱翊钧笑着拉住她。
但凡见识过下九流怎么通过艺术品做局的都知道,画作到底是不是伪作,作家本人说了都不算。
总不能这点小事擅用国家公器吧。
朱翊钧拍了拍李白泱的脑袋,略作安慰:“就当这猫身价不菲好了。”
正巧这时鱼竿动了动。
朱翊钧连忙双手抓住鱼竿,生怕被巨物拽进溪里。
一条优美的抛物线。
石床上多了一条二指大小的小鱼,翻来覆去。
朱翊钧翻了个白眼,伸手从李白泱怀里拎起小猫,弯腰放在小鱼面前。
李白泱跟着蹲了下来,鼓着嘴巴:“陛下想好名字了?”
朱翊钧见小猫似乎不吃生食,随手便将小鱼扔回了溪里:“就叫咪啪好了。”
李白泱一怔。
人世宗给猫起名,不是清霜,就是白雪,多雅致。
怎么到文坛宗师这里就一落千丈了呢?
她有些为难:“陛下要不……再想想?”
朱翊钧呵呵一笑,将手上的水渍抹到李白泱脸上:“名字都是给人叫的。”
“若是起这个名字,姐姐便会整天咪啪咪啪的叫,朕听着……”
朱翊钧顿了顿,顺势掐了一把李白泱的脸颊:“可爱。”
婴儿肥,手感向来不错。
李白泱脸色一红。
她慢上一拍才打开皇帝的手,嗔道:“光天化日,朗朗乾坤,安敢轻薄良家。”
两人蹲在溪边窃窃私语,一时间动手动脚,你来我往。
“咳咳。”
一声不合时宜的轻咳,自身后传来。